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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立秋后的第一天,绰绰难得的早起。天色还灰蒙蒙的,秋风也格外大,她身上穿的仍是夏日衣裙,冷得直缩脖子。

    一个人在院子里不停踱步,听着左邻的鸡鸣和右舍狗吠,越等越躁。

    天亮透了,孟大娘挎着菜篮子出门,她伸出头看了眼,邻家孩童都上街追鸟玩了,李屿还没来。

    等得累了,绰绰蹲坐在花台上,托着脑袋望天。这片天她望了千年,天上的云朵变幻无穷,一千年都不曾重复过,怎么望都望不腻。

    她一直盼着,盼着修出人形的一日,到那时她就不必扎在土里,可以到更高的地方去,离天更近一些。说不定还能摸一摸云朵,她很想知道云到底是冰的还是热的。

    在杨玉绰的尸身砸到她之前,她已隐隐预感自己得道之日不远,若不是花身被毁,或许她已经修出人形,成为真真正正的牡丹花妖了。

    罢了,只要能重回花身,哪怕再花千年时间修行她也心甘情愿。

    孟大娘煮了粟米粥,盛了碗稀的喊绰绰去吃。绰绰应了一声,却仍坐着没动,怕一会儿听不见敲门声。

    直到杨家人都用过了早饭,忠王府的马车才不紧不慢地入了宣范坊。车夫是个年过半百的削瘦老汉,裹着一身厚棉衣。绰绰暗暗纳罕,天气虽已转凉,也没到要穿棉衣的节气,大约是这车夫身子弱吧。

    李屿并没一道来,车夫说他已先行策马出城,此刻应该已经到城外别苑了。绰绰坐上马车,车里头备了食盒,装了梅子饼和枣糕。绰绰没心思吃东西,只催促车夫快行。

    马车一路西行,沿着崎岖山道越走越缓,越走越高。绰绰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吸气,后知后觉地发现天气变冷了。挑开车帘抬头高望,原来马车已经快到山顶了。再看周围,光秃秃的树枝上结了霜,入了冬似的。

    这样的天气牡丹怎么可能开花?绰绰越发觉得自己被李屿骗了,但心底仍是抱着一丝希望不灭。不管有多渺茫,若不一探究竟她是不会死心的。

    她抱着腿缩作一团,冷得微微发抖。暗暗埋怨车夫,明知道要上山却只顾自己穿得暖和,也不提点她添衣,心肠委实不好。

    山风吹动车上的帘子,呼呼往里灌风。绰绰动了动手指,帘子合上了。

    但没一会儿,又被吹开了。

    她的妖力竟还比不过一阵风。

    想着大约是没吃早饭的缘故,绰绰啃了两口枣糕,又再施法,依然只够维持片刻。

    绰绰恍然大悟,不是肚子饿的缘故,是天气。

    牡丹既不耐晒也怕寒,以往每逢酷暑寒冬,她都是蔫蔫躲在土里的。所以现在就算附了人身,天气差了她的妖力也会弱下去。

    绰绰皱起眉,李屿会不会是知道了这点才把她约到山上来?

    仔细思量许久,又自己摇了头。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李屿怎么会知道。

    马车到了别苑,绰绰往掌心哈了口热气,搓了搓,缩着脖子下马。

    这苑子虽然新簇却也简朴,不似皇家规制,应该是平民百姓所建,被李屿买下的。匾额上写着“喜寒”二字,绰绰前后左右看了看,实在想不明白,寒得寸草不生的有何可喜?

    车夫领她进了中堂,本以为进了室内可以暖一暖,没想到这中堂四面透风,倒比外头更冷。

    这种破房子也买,李屿定是被人坑了。

    丫鬟上了盏茶,飘着热热乎乎的白烟。绰绰将茶饮了,捧着瓷盏暖手,问说:“李屿在哪?”

    绰绰直呼其名,丫鬟讶得眉毛动了动,答说:“王爷等久了,在里间睡着了,已经去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