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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折桂令

    俞家拜托了徐先生替俞思谦谋一个差事,造币厂是军阀的命脉之一,因而徐先生的话在市政厅很有分量。再者先前兴办重庆大学一事俞思谦积极响应并说动了很多士绅,出款出力极为尽心。俞家与舒家又结姻亲,航运实力不容小觑,刘军长对他、对俞家印象都很不错。

    今晚便是徐先生设宴引荐俞思谦,给市政厅要员和大学筹委会的一些朋友下了帖子。名为徐先生请客费心的还是俞家,所以俞思谦今日准备亲自到秋江楼核对菜单、沟通细节,毕竟此类“乡饮酒”要的就是一种推贤举才、识人善任的使命感,但又不能有腰金衣紫的铜臭气,让官老爷们轻松自在告别案牍,有如流觞曲水,这毕竟不算是卖官鬻爵嘛。

    只是没想到一大早就被舒琰拉走参加什么两湖商界老乡小聚,他只好从幼清处借来了元德替他办妥晚上的事。

    “舅舅我今天真的事务缠身,这可关乎你大外甥的前程。”俞思谦坐在床尾凳上还穿着睡衣,无奈的一摊手对舒琰说到。

    可他低估了舒琰的无赖和借口多端,舒琰不管不顾的拉他起来,还吆喝幼清过来给她哥挑选着装。

    “你们俞家在重庆商界颇有名望,舅舅我初来乍到妄想分一杯羹还不得你这个长孙作陪?你就当心疼心疼你舅舅我。”舒琰的俊脸一下子凑近,瞬间变脸偏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有你相助我这笔生意可以早日做完我也早点走嘛,省的多折磨你几天!”

    俞思谦看着舒琰恶向胆边生的样子,又深知这个不正经舅舅的磨人手段,只好妥协。

    “好好好,我同你去,不过先说话吃过午饭我就回来,绝不多留!”

    “好,绝不多留。”舒琰同他击掌为誓,吹着口哨踱步出去,还不忘嘱咐在餐厅等他吃早餐。

    这哪是可心早餐、丰盛午宴,分明是鸿门宴。

    俞思谦一撇嘴,走进盥洗室梳洗。待他回到卧室时发现幼清将他从头到脚的行头都整理好了,坐在刚才他那个位置冲他甜甜的笑。

    纺绸的长衫和西裤整齐的叠着,其上还放了一枚怀表,脚边是一双单扣孟克鞋。长衫上绣的的变体同向几何暗纹,干净清爽,是这个时期绅士独有的新派与古意的糅合。

    俞少的私家造型师指导完毕一溜烟地跑开了,这二人串通一起准没好事。

    吃过早餐二人乘车到了一栋南洋殖民风格的小楼,进门有侍者接过礼帽和男人们的士的。沙发侧面是法国式长窗户,轻纱的窗帘徐徐飘动,夏日壁炉歇了火但它上面的黄铜镜还在熠熠发光。鸟笼摆在高斗柜上,金色的,里面一只雀儿,旁边是一对夫妇的油画像。

    这是一间咖啡馆,就陈设看来完全是一座私家小宅,可它偏开门迎客,但你一旦踏入便舍不得高喊侍应点餐,唯恐惊扰了娇俏的女主人或者还在小憩的孩童,因为它真的温馨的像家。

    这间咖啡馆常被新派人士或者阔绰人家用来做沙龙会的场所。这十多年沙龙在东方也掀起热潮,有知识分子切磋学问、交流思想,有青年学生共读报刊,也有名媛绅士自由交际,总之沙龙的空气是自由的、活泼的。

    两湖商人们谈商事自然也组织一个沙龙来交流经验、增进感情。

    俞思谦被舒琰拉着同许多人寒暄过了一轮,期间舒琰的视线不是瞟向门口,终于他舍得放他自己活动,因为这时从门外进来了两位女士。一位年纪稍长的留着棕色波密式卷发,绢纱方领旗袍长自脚踝,由于衣长束缚着步伐,走起路来格外绰约,堪称莲步轻移。另一位是少女模样,也穿了一双灵巧的高跟鞋,群青色沉静衬得起繁复华丽的夏衣,短发仍是只一枚发卡,三粒小珍珠圆润可爱。

    舅舅果然贼心不死,这次换俞思谦跟住舒琰不撒手了,等主人家的舒琰和新来的宾客打过招呼他就再次回到舒琰身旁,寸步不离,绝不落单。可舒琰便是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的。

    “思谦,你替我招呼下客人们,我去厨房看看午餐。”他交代完郑重的拍了俞思谦的肩,忙不迭地溜开。

    姚女士也是个知情识趣的,见状投入地和朋友们热聊,故意撇开姚梦庭不管。姚梦庭在姑妈身边待到无趣便走开准备自行去取一杯咖啡,逗逗鸟玩儿。恰巧俞思谦正准备踱步到窗边看看街景消磨时光,他刚起身侍应就端着托盘走到了二人之间,姚梦庭自是要取一杯的,可侍应不复之前的“本分”,主动开口询问俞思谦是否也要,并为二人指了拐角处。

    “那边有卡座,喝咖啡会更安静些。”

    俞思谦见她百无聊赖的样子,心想自己也算半个主人家理应作陪,这也是绅士的品格。于是他伸手端起一杯咖啡,朝侍应略一点头。

    “这位女士,能否赏脸同我一起过去坐坐?”

    说罢他伸出右手做请的手势,姚梦庭与他对视,见他笑得和煦不复之前害羞窘迫的模样,也笑弯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