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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夏蝉

    车子突然在路边停下。

    徐未然觉得奇怪,正要问,却见邢况的神色有些奇怪,不同于往常总是冷冰冰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他眼里明显有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起伏。额上生了薄汗,微微打湿了额发,唇色有些发白。

    像是正陷在一场逃不出来的梦魇里。

    徐未然下意识担心起来,叫了他一声:“邢况,你怎么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点儿什么,情急下在车上手忙脚乱地翻找矿泉水:“喝点水好不好?”

    车上没有多余的矿泉水,只有她喝过的那一瓶。她一时也顾不了那么多,把水给他递过去:“你要喝吗?”

    邢况深吸口气,短短几秒后,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不见了刚才的阴霾。

    他把水接过来,毫不介意地把大半瓶水喝光了。

    嘴角有滴水滑下来,他伸指拂去,打开车门下车:“我去趟便利店,你在这等着。”

    “好。”

    徐未然看着他从车上下去,他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拧了拧,压缩成小小的一团,扔进路边垃圾桶里。旁边就是一家便利店,他进去买了些东西。

    是在这个时候,徐未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两个人喝了同一瓶水。

    脑中出现刚才的情景,男生仰着头,削薄的唇挨着瓶沿,喉结上下滑动,喝掉了她剩下的半瓶水。

    看邢况的样子根本就不怎么在意,但她还是有点儿脸热,突然就想到了间接接吻这四个字。

    紧接着羞赧又信马由缰地想,如果真能跟他接吻,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邢况已经重新坐上车,车门关闭时碰撞出的声音吓到了旁边的女生,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缩了缩。

    女生低下头,两只手捂住了脸,生怕被人看到一样。

    邢况担心她是真的被吓着了,拉着车门的手半晌才知道收回来,语气低低地问:“吓着你了?”

    “啊?”徐未然发现他是误会了,她不是被吓到,而是因为自己肖想他的行为而没脸见他而已。

    “不是,没有。”她脸上的热度消散了些,放下手:“怎么会吓到呢,你把我看得太弱了吧。”

    “你不弱?”邢况玩笑似的:“以后刮风的天气记得不要出门。”

    徐未然:“为什么。”

    邢况:“怕你被风刮跑。”

    “……”

    徐未然并不想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是这样的,默默攒了会儿勇气,反驳他:“我只是看起来弱,但其实是很强壮的。”

    “嗯。”邢况漫不经心应,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饭团给她:“把这个吃了,你就更强壮了。”

    语气像哄小孩吃饭一样。

    徐未然愣了愣,把饭团接过来。

    他是觉得刚才吃饭的时候她没吃多少东西,所以才给她买了这个饭团吗?

    其实她吃得已经很饱了,但是拿着他给的饭团,她的胃口变得格外好,听话地一口口咬着。

    饭团加热过,温度正好,冒着热气又不会烫。

    她对这种食物并没有太多的热情,但他买给她的这个却意外得好吃,比全世界所有的珍馐佳肴还要好吃。

    她刚把一个小小的饭团吃完,手里剩下的包装纸被邢况拿走。

    他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手,下了车把包装纸扔进路边垃圾桶里,转身折返回来。

    动作太过自然,恍惚让徐未然觉得他做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不用怎么放在心上。

    但其实,是对她很有冲击力的一件事。

    他是对所有朋友都这么好?

    还是,只对她一个人这么好?

    邢况重新坐上车,从刚才的购物袋里把一瓶水拿出来,拧松了瓶盖给她。

    徐未然接过来,正要喝,视线里又出现一个彩色的、外面包裹着一层透明糖纸的棒棒糖。

    他把棒棒糖送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商店促销,送了这个。”

    他拿着棒棒糖的手指修长干净,手背上有几条明显的青筋,有种迷人的欲感:“要吃吗?”

    徐未然的心脏有几秒钟的停跳。

    接着是无以言表的喜悦涌了上来,喜悦混在棒棒糖七彩的颜色里,一圈一圈地旖旎缠绕着直达她的心口。

    是很高兴的。

    昏昏然的高兴。

    看着他手里的棒棒糖,她很快想到刚才在医院,医生跟她说有几包药很苦,要是喝不下去的话可以多吃点儿糖。

    然后邢况就去便利店帮她买了糖。

    是巧合,还是他记得了医生的话?

    她从他手里把棒棒糖接过来:“谢谢。”

    车子启动,朝她家里的方向开过去。

    她盯着手里的棒棒糖一直看,脸上热热的,嘴角甜甜地抿着。

    这几天他的清冷、两个人之间的疏远被她彻底抛在脑后。她觉得自己该是有些小心眼,怎么能因为他几天不理她就生气。像他这种身份的家族企业继承人,虽然还只是在上高中而已,但平时应该也是很忙的,没有时间找她是很正常的事。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只是朋友,她又以什么身份要求他每天都要跟她联系呢。

    她是很容易知足的人,格外好哄,被送了一个棒棒糖就能开心很久,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

    她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微信。

    偷眼看了看他,确定他在专心开车,她悄悄地把他的消息免打扰取消,重新把他置顶。

    邢况把她送到小区楼下,把刚才从便利店里买的东西拿上,绕到副驾驶这边给她开车门。

    她有些受宠若惊,慢半拍地从车上下来。

    “我送你上去?”他问。

    她是有被害妄想症的,在门口开锁的时候,会担心身后有人突然窜出来把她抓走,邢况在她身边她会安心很多。

    “嗯。”

    她小声应,跟在他身边上了电梯。

    出了电梯,走廊里黑漆漆一片。楼道的声控灯坏了,一直没有人来修。

    邢况打开手机手电筒,站在她身后一步远处帮她照明。

    她把门打开,跟他道别:“那我回去了。”

    邢况把手里提着的袋子给她:“刚才在便利店买错了东西,我不吃这些,你替我吃了?”

    徐未然把袋子接过来,没像以前那样扭捏,点了头。

    他一直在靠近电梯的地方站着,身影在昏昧的楼道里晦暗不明。她按亮家里的灯,灯光从半开的门里透出去,晃在他身上,又被她一点点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