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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灼灼南华枝(3)

    灼华看见宁安不知所以的表情:“赎金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我和你的卖身契还没有着落,不过此事不急,等游京的事过去了再说。”

    灼华轻飘飘地拂去了肩头的花瓣,语气轻松的好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公子,你的意思是要赎身?”灼华话里的信息量太多,一时间砸得宁安接受不过来,“可是荣管事哪里怎么办,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放我们走的。”

    灼华瞧见宁安为他忧心的模样,嘴角弯起:“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你只要跟着我就好。”

    “就凭你还想离开南风楼?痴心妄想。"略有些阴柔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包含恶意。

    宁安回过神,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琏枫和他身边的小侍,正要说话就被灼华打断了。

    “我倒是不知道楼里什么时候养了只狗,整天吠来吠去,声音难听得很。”他不甚在意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你说是吧,头牌——琏枫公子,”

    灼华故意在头牌这两个字上拉长了声音,仿佛还嫌不够似的,又添了一句:“诶呀,瞧我这记性,忘记你现在不是头牌了,还望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宁安看这两人针锋相对的架势,隐约有火越烧越大的样子,暗自拉了拉灼华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太过火。

    灼华不乐意地撇了撇嘴,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琏枫却以为两人是在一唱一和,故意讥讽他人老珠黄,留不住客人,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往日里他在灼华出的丑也全都涌了上来,他反常的没有和灼华继续吵下去,冷笑一声。

    “赎身?谁不知道南风楼的赎金都是小倌身价的一倍,越是名次靠前就越是高如天价,更何况,谁会乐意花那么多钱去赎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下/贱货色?”

    “这南风楼从来就是个易进难出、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想出去?做梦!”

    灼华听到最后,捏紧的双手青筋毕露,他面上不显,反而笑眯眯的:“我倒是不知道琏枫公子什么时候对我这样关心,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还用不上无关的人费心,毕竟我也不是那些什么没本事的人。”

    灼华扔下这句话,也不等琏枫是什么反应,拉着宁安就走。

    琏枫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气得两眼发黑,他甩开在一旁扶着他的小侍,咬牙切齿道:“我偏不让你们能一切如意。”

    回到房内,宁安看着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的灼华,面色担忧:“公子。”

    灼华和琏枫一直都是势如水火,不过两人见面从来都是琏枫先惹事,灼华被气到才会出声回嘲。

    灼华闻言并不答话,宁安感觉屋里的空气有些凝滞,让人喘不过气。灼华在听完琏枫的话后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脸色也难看无比,回来后不让宁安离开,就这么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屋内烛火影影绰绰,光线半明,灼华的上半张脸挡在阴影下,暴露在光线里的莹润下巴好像一块白玉,无端让人觉得有些脆弱。

    许久,灼华睁开了眼。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他说不许走就当真没有离开过他的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那段见不得光的时间,伸手虚虚牵住宁安的小拇指,小孩子气地晃了晃他的手,轻哑着声音问。

    “你不会离开我的,你也不会嫌弃我的,对不对?”

    从来都是骄傲的如同一只孔雀般时时刻刻都在张扬的灼华,在这十八年来,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从来都是趾高气昂的,不屑于听别人的话的,他想否认琏枫的话,可他无法否认,甚至隐隐在心底里认同琏枫说的话。

    他想反驳,他不脏,也不下/贱,可事实就是那样。

    他太脏了,太贱了,他接待过的客人无数,受过的虐待也数不清,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骄矜放纵从来都是自己的保护壳,那些为他痴迷、勾勾手指就能过来的客人转身就可以将他弃如敝履,他是肮脏的、虚伪的,是躲在阴暗处窥伺光明的老鼠,他很清楚他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宁安是干净的、纯洁的,他不想让宁安发现这样的他,也不能让宁安发现。

    他怕被丢下,他怕宁安不要他。

    烛火落下的光影把宁安和灼华划成两个世界,一明一暗,泾渭分明,他躲在黑暗里,满身污浊,窥伺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灼华把宁安的手圈进怀里,神色痴痴惘惘,仿佛怀里的是什么珍宝。

    宁安看着陷入情绪里的灼华,他俯下身,右手摸上灼华的侧脸,温声道。

    “灼华,你看看我。”

    灼华迟钝地仰起脸,空洞洞的眸子逐渐聚起神采。

    “灼华,我不会不要你,也不会嫌弃你。”

    “你很好,是我心里的最好”

    “我们从相遇起就相依为命,那么多难捱的日子都没有抛弃过彼此,所以我只会有你。”

    灼华愣愣地看着宁安,这些话仿佛把他压抑了十八年的暗色世界撕出了一道口子,大片的光就这样直直的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