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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灼灼南华枝(7)

    四皇子回到自己的船上,面上不复之前的谈笑风生,他冷眼看着离开的三皇兄。

    “殿下,如今圣上年事已高,小病不断,太子那里已经蠢蠢欲动,现在圣上又召南海王回宫,殿下准备如何?”

    “准备如何?那老东西根本就没打算把皇位传给太子,如今又把早已封去南海的三皇兄召回来,不过是想看我们互相争夺,择其最佳罢了。”四皇子跳到岸上,侧头看向跟在一旁的侍卫。“不过今日出来一趟,本王倒是有了法子。”

    “公子,那南海王究竟是什么意思?”宁安提着灯走在灼华前面,“前些日子风雨无阻地天天来楼里见公子,谣言传得满京城也不管,如今又在人前羞辱你,他到底对公子是什么心意?”

    灼华慢步跟在宁安后面,他站在黑暗里,看着宁安在前面为他开路,然而那灯光太小,根本照不了多大地方,他淡淡开口:“能有什么心意,不过是把我当作一个可以随意呼来喊去的玩物罢了,嫖客的感情,能有什么可信的。”

    “宁安,你要知道,这世上只有你我才是最亲近、最不可能离开的人。”灼华站在小院的门口,他捧住宁安的脸,猫儿眼借着清亮的月光一点一点恍若实质般滑过宁安的脸,“所以,旁的人都不可信,你只能信我,只能和我待在一起。”

    浓厚的乌云把月亮遮得完全,透不出一丝光亮,石路两边零星竖着几盏石灯,勉强照亮了周围的路。宁安愣愣地看着灼华离开的背影,单薄却又充满力量,然而周围夜色浓厚,夜色隔断了前面的路,仿佛要把人吞吃下去的狰狞恶鬼,一着不慎,就会跌入深渊。

    “宁安,你愣在那儿干什么?”

    宁安遥遥看着灼华回过头喊他,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他提着衣摆几步追上灼华,轻轻地摇摇头:“没事。”

    翌日清晨,灼华就被宁安早早喊了起来,一阵梳妆打扮,才总算在荣管事来催之前准备妥当。宁安推开门,外面站着六个小侍,两个举着掌扇,两个一起扶着足以遮住四人的罗伞,另外两人则是各拎一筐花瓣,六人呈八字状站开。

    他侧身站在一旁,挺直脊背,高声喊道:“出——”

    灼华迈步跨过门槛,石绿的锦鞋上绣着几朵白色的梨花,枫红的下裳层层叠叠,裙摆下方用金丝绣着大朵大朵的莲花,连成一片,每走一步,好像莲花盛开,步步生莲。他双手交叠于小腹前,鹅冠红的衣服衬得他的肌肤白皙如雪,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融化。额上化了一朵红莲花钿,眼尾抹了些绯色,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仿若山中精魅,只消一眼,便叫人把魂魄都给了出去。

    灼华在宁安的搀扶下缓步走出南风楼,头顶用黄金打造成的步摇互相碰撞,发出脆响。在灼华走出南风楼的那一刻,街上早已人满为患,被挡在街道两侧的众人瞬间沸腾起来,各个伸长脖子要一睹千金难买的芳容。

    灼华站在辇轿上,他抬高头颅,张扬恣肆地环视着周围,欣赏着众人为他着迷的痴态。他抬手,撒下花瓣,那花瓣纷纷扬扬,好似给京城下了一场花雨。那些挤在一起的人为了抢夺灼华扔下的花瓣,你推我我推你,好像那些花瓣是灼华给他们的信物,抢到了,就好像得到了他的一部分。

    宁安陪在灼华身侧,他看着那些风流浪子的荒唐举止,又看了看恣意的灼华,心里莫名有些奇怪的感觉,公子这么受人喜欢,他应该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那些人贪婪令人作呕的目光黏在公子身上,就想找一块布遮住公子,不让任何人看见。

    “怎么了?还困?”灼华注意到宁安神情有些恍惚,以为他没睡够。

    宁安摇了摇头,散去心里的那点莫名,低声说:“公子你要站一天,中途还不能吃喝,我带了些点心,若是饿了,能垫垫肚子。”

    灼华轻轻笑了一声,轻声说了一句“你真好”就挺直身子站好了。

    这次游京比往年的都要大,于是结束的时间也就晚了些,等灼华下轿时,双腿早就僵直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稍微弯一下就疼得慌,脖子也被步摇压得酸疼。原本荣管事是安排了人来接灼华回房间的,但是灼华不愿意接触别的人,就交给了宁安。

    灼华趴在宁安的背上,头上的步摇早就卸下来叫人带走了,他把玩着宁安后脖子的碎发,在手指上打着圈。

    “公子,别玩了,痒。”宁安哀声道,他也陪着灼华站了一天,虽然双腿酸疼,但好在可以走动,情况比灼华好上一点。

    然而灼华根本不理会宁安的求饶,他今日心情不错,就起了兴致想要捉弄宁安,他捉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就往身下人脖子上打转。

    “公子,快别玩了,马上就到了。”宁安又要忍着困意,还要忍住在他背上作乱的人,一个不察就跌在地上。

    灼华从宁安背上掉下来,见人摔倒,连腿疼也顾不上就要查看:“宁安,你没事吧,没摔到哪儿吧?”

    宁安听见灼华慌乱的声音,故意闭上眼睛躺在地上不动,他太累了,正好可以躺在地上休息一下,另一方面宁安也想要吓吓灼华。

    “宁安?宁安?你别吓我,我错了,我不跟你闹了。”灼华见人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以为宁安真的出了事,慌乱的声音带着焦急又染上了哭腔,“宁安你快起来,你别,你别丢下我。”

    宁安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结果见自己真的把人惹哭了,立刻从地上坐起双手扶着灼华的肩膀:“灼华,我开玩笑的,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呢。”他抓住灼华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然而灼华却好像被魇住了一样,不停的流泪,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宁安知道是自己闹得太过分,自责不已。他把灼华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不停地抚着灼华的背,轻声安慰。

    夜色深深,空气寒凉,宁安抱着灼华在地上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他感觉肩上的脑袋动了动,头发搔得脖子有些痒,环在腰间的手圈得更紧,他知道灼华恢复过来了。

    “灼华,你好些了吗?”宁安小心问道,自责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开玩笑不知轻重,“灼华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