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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的妈呀


    楚子麒不明所以,皱着眉回头去看,也突然打了个激灵,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后回身坐正。

    尴尬。

    -3-

    四月初,天气已经逐渐回暖。清明假期第一天,我们一家三口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后开车回老家。

    老家位于澜阴市下属的清水县涌泉村,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一个人霸占了整个后座,都是睡过来的。

    村里的主干道早几年就修了水泥路,一路开过来畅通无阻,不像我小的时候,一遇到下雨天道路就泥泞不堪,开车过去会留下一车身的泥水,洗车都要洗好久。

    现在生活越来越好,许多人家都给老房翻了新或者直接盖了新房,沿路看到的房子高大气派,朱红大门上的铆钉闪闪发亮,门两边还有瓷砖拼凑的对联,龙飞凤舞的字迹很是惹眼。

    车子转弯后是一个下坡路。

    路的南边地势低洼,杂草丛生,地上积了一层不知道腐烂了多久的枯叶。再远一点,有一间荒废了几十年的屋子,旁边是一片白杨树林。

    和之前看到的新房不同,那间屋子矮小破旧,从破了的窗口往里看,黑黢黢一片,外墙上还残留着火烧过的焦黑痕迹。

    只是瞄了一眼,我胳膊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4-

    那间鬼屋简直就是我小时候的噩梦。

    之所以叫鬼屋,是因为屋子里曾惨死过两个人。

    这件案子是九十年代发生的,那时候我爸才上初中。

    具体经过我也是听大人们八卦时,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来的,不知道那些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屋主姓陈,在家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陈二小时候因为得了小儿麻痹,左腿落下后遗症,走路时有点跛,经常被人笑话。平时话不多,是一个很老实很闷的性格。

    陈二的父亲早逝,兄弟二人由陈老太一个人拉扯大。因为小儿子腿上的残疾,陈老太颇为看不上他,一直都偏心大儿子,分家之后和大儿子一家住在一起。

    因为家里穷,再加上跛了脚,陈二三十多岁才娶上媳妇。媳妇是外地人,长相过得去,唯唯诺诺的,没什么主见。但两人感情还不错,结婚没几年就有了孩子。

    为了让老婆孩子生活得好一点,陈二决定去城里打工,临出门前拜托陈老太和陈大一家平时多照看一下妻儿。

    但陈大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蛋,一来二去,竟然趁着弟弟不在家,打上了弟妹的主意。

    住在周围的人不止一次看到过陈大趁着天黑摸进陈二的家里。

    陈二媳妇本来就懦弱,遇到这种事也不敢和人说,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后来一天晚上,陈二家莫名其妙就着了火。等周围的村民发现,将火扑灭进去救人时,只找到两具焦尸,是陈二的老婆和孩子。

    当时陈大的嫌疑最大,被抓之后不久就坦白了,说自己那天晚上摸进陈二家,想和陈二媳妇亲热,结果平时不敢反抗只会顺从的人忽然像变了个性子,对他拳打脚踢,他一怒之下将人杀害。

    但闹出的动静太大,把陈二的儿子吵醒了。陈大怕小孩子乱说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小孩子也一并杀了。

    杀了人之后,陈大又怕被人发现,便点了一把火毁尸灭迹。

    后来陈大认罪伏法,被判了死刑。陈大死后,他的媳妇也带着孩子走了,原来的家里只剩下陈老太。

    陈老太竟然还到处和人哭诉,怪老二媳妇害了她家老大。

    陈二就此寒了心,将妻子和孩子的后事办完后,便一走了之,直到陈老太去世才回来将人葬了。

    之后再提起这件事,人们总是唏嘘不已,觉得陈二一家人命苦,摊上了这样的亲人。

    陈二家自从被火烧毀之后,也没人打理,一直就这样荒废下来。

    村里大部分人都有点迷信,觉得那间屋子很是不详,没人愿意靠近,周围的人也陆续搬走了。

    久而久之,屋子就成了用来吓唬小孩子的“鬼屋”。

    我小时候就经常被大人吓唬说,不听话就把你丢到鬼屋里,让鬼吃了你。

    不过,这样不痛不痒的话倒还没那么吓人。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三年级暑假的时候发生的事。

    我和表弟方雨良吵架,起因是他嘲笑我胆子小,不应该当哥哥,反而要我叫他哥。

    我被气到了,硬着头皮和他打赌,要是我敢自己一个人在“鬼屋”里面呆上半个小时,他就乖乖和我道歉,还要好好地叫我哥。

    我们两个一拍即合,选了一个大中午艳阳高照的时刻,趁着爷爷奶奶午睡的时候,偷偷溜出门,去鬼屋试胆。

    其实我刚出门就后悔了,毕竟我胆子真的不大。而且因为晌午太阳很晒,一路走过去都没见到什么人,只有蝉鸣声不绝于耳,衬得周围很是瘆人。

    但临阵脱逃太丢面子了,我才不要再次被方雨良嘲笑,只好攥紧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憋出了一脑门的汗。

    离鬼屋还有点距离的时候,方雨良就站住脚不肯再往前走了,让我一个人进去,他留在外面给我计时。

    我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我一个人走向鬼屋时惨烈的心情。

    头顶正上方的太阳散发着白得晃眼的光,从鬼屋吹来的风不知为何,夹杂着一丝不应该属于盛夏的阴凉。边上的白杨树林一眼望不到头,树干上大大小小眼睛一样的树疤,像是听到口令一样整齐划一地朝我看过来。

    我就这样哆哆嗦嗦地蹭到门口,卡在了进门先迈哪只脚的问题上。

    堂屋的门应该是在大火中被烧毁了,只剩下幽黑的门洞,张着大口等我走入。

    我不知道在门口磨蹭了多久,就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时候,不知道哪处的木头渣经不住岁月的侵蚀,“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也掉到了我绷得紧紧的心弦上。

    我一下蹦得老高,飙着面条宽的眼泪扭头就跑,同时发出一声,后来不管什么时候想起,都觉得丢死人的尖叫。

    “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