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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酒酿樱桃肉

    前有兰芷主动坐实自己爱慕虚荣,后有琴姑连哄带骗,祁溯与惠妃的关系日益缓和。

    祁溯自知那日送头疼药态度过激,冒犯了母妃,近日下了朝常来永宁宫闲坐。

    这日直到黄昏,他才披着夕阳,准备出宫回府。

    红药正在后院浣衣,不经意地一个抬头,穿过半掩的院门,瞥见一个长身碧树,锦袍款款的背影,从朱漆高门间拂过。

    这背影笼在金黄的彤光里,似是本身就会发光般好看,红药不禁仰头多看了两眼,天胄贵子,岂不就是天生自带万丈荣光。

    正在红药愣神之际,身后的墙头落下一点动静。她迟迟转身,见地上多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是裹着石头从朱墙外丢进来的。

    红药以为是哪个不怕死的小太监顽皮捉弄她,随手捡起纸团,就要发难,刚拆开纸团一角,她眼前一亮,劲秀有力的字迹,言语间谦恭有礼,一点不摆身居高位的架子,是湘王祁溯。

    他应是知晓了之前兰芷传密笺的事,感念红药从中费心递信,宽慰她‘无辜’受牵连,并拿她当知己,倾诉自己年少无知痴心错付。

    信文最后还有一句:青鸟衷情,静候啭音。

    红药刚看完,忙攥紧纸团揣到胸口,又碎步到院门口,那个身披彤光的背影早就消失在了重重红墙间。

    此后好几次,只要祁溯从后院经过,红药都能从地上捡到一封纸笺。她开始总是不抱希望地等待,一拿到纸笺却又迫不及待地拆开,然后指尖就忍不住地抚上那最后一行字:

    青鸟衷情,静候啭音。

    接二连三收到纸笺后,红药开始瞄准着祁溯一来永宁宫,她就守在后院,等待回回没有落空,她的心中越发按捺不住地雀跃。

    又是一个霞光醉人的黄昏,红药从怀中掏出自己从小佩戴的青玉坠子,仔细系上一封方胜字笺,眼见着祁溯将要走到后院墙边,她使了些劲儿,将东西一把掷了出去。

    她贴在墙内,墙外的脚步声果然停了。

    她满心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幻想过好几种可能,却没想到院墙外的脚步声一下子嘈杂起来。

    红药眉间拧动,正一头雾水,后院就涌进了一大波人。

    琴姑领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太监和宫女冲进来,大声喝道:“来人,给我拿下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红药六神无主间,几个宫女就冲上前,猛力将她按跪在地上。

    接着,惠妃娘娘缓步踱进院子,身后跟着鹰眼深锁的湘王殿下,还有面色冷淡的兰才人。

    红药一向自诩聪慧,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厉眼瞪着兰芷,“是你的圈套?你故意伪造湘王的信笺,引我上钩!”

    兰芷大方承认,“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你若非心存妄念,本就企图攀龙附凤,怎会上钩?”琴姑没好气地甩开青玉坠子上的字笺,“此等□□之言,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然写得出来!”

    张荦引着几个惠妃身边的宫人前去搜红药的房间,此时正好完事过来。

    他跪呈上一只信匣,里面大大小小二三十封信笺,全是统一叠成菱形方胜的样式,“红药姑姑,你们老家的人习惯将信笺叠成这种样式的方胜收存起来吧?我认识一个小太监,也喜欢这样叠信。”

    他又将在红药房中搜到的一沓纸张,还有上次兰芷夜邀湘王的密笺摊在惠妃面前,“这两种纸一模一样,主子房中是没有的。”

    兰芷睨向红药,“水纹花帘纸,是你从家中带来的吧?这纸价格不菲,我是用不起的。”

    张荦冲惠妃磕了个头,“启禀娘娘,上回所谓的夜邀密笺,是红药姑姑模仿主子的笔迹,蓄意伪造,她还偷盗八宝点翠簪,害得主子蒙受不白之冤,请娘娘替主子做主。”

    红药不甘心,挣扎着仰起头,“你说我拿了点翠簪?那就不能是你拿了我的花帘纸吗?”

    兰芷嗤笑一声,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接过琴姑手中坠青玉的字笺,指着上头的一行字:青鸟回啭,此情漫漫。

    好巧不巧,上回所谓兰芷写的密笺中也有一句,“脉脉此情谁寄,云中青鸟衔与。”

    连用词习惯都一样,今日她传青玉字笺,是被当场捉拿,根本无从辩解。

    红药这回百口莫辩,可她确实与湘王并无私情,一切都是兰芷的心机圈套而已,她竟然败在这样一个不堪的贱婢手中,一个她从未瞧上过的卑劣小人,叫她如何甘心?

    她慌乱的双眼不禁发红,无助地投向一旁的祁溯,“王爷,您知道的,我与您并无私情,我们连话都没有单独说过,您能不能……”

    祈求的话还未说完,祁溯就转身走了。

    湘王殿下长于深宫,早就厌倦了后宫中争风吃醋的阴谋诡计,如他们这般磊落高贵的君子,根本不屑沾上这些毫无意义的小打小闹。

    何况,这种整日做着美梦意欲攀龙附凤之人,他见多了,他嫌恶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腆着脸朝他身上扑的样子。

    “不必再狡辩,青天白日给湘王传信,大家有目共睹。若你真是身正心洁,又怎会行此等不轨之事!将红药拖去司礼监,即刻……”琴姑正声厉色地发号施令,惠妃掀开眼皮瞥了她一眼。

    她连忙住了嘴,琴姑背后也许行事雷厉,但在惠妃面前一贯装得恭敬,不是个爱抢风头的。

    今日之所以直接发话,是因为红药犯下‘偷窃、栽赃陷害、秽乱宫闱’几桩大罪,肯定逃不过一个死字,她抢在惠妃前头宣话,也是不想惠妃总背上‘治下严苛’的劣名。

    她自以为替惠妃当了恶人,迎合了主子的心思,却不想其实眼皮过浅,自作聪明。

    就在琴姑发话之时,兰芷眼含深意地望向惠妃。洞悉人心如惠妃,她明明从那双强装狠厉的眼眸中读出了几分不忍,可那稚嫩的眼眸很聪明地又瞟了瞟祁溯远走的背影。

    费尽心思搞这么一出,也算是为她办了件事。惠妃娘娘自然懂得顺坡下驴,“杖责五十,没入浣衣局。”

    琴姑不明白,怎么一贯严于管理后宫的惠妃,这回心慈手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