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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3.3火的记忆·忌火

    7

    打给阿角的电话很快接通了——快的速度,就好像是他一直在等着那般。

    “阿角。”

    “莓子?哦,那人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啦。”

    他身处一个不错的环境,听上去很安静。就连他说话的音量都似乎小了不少。

    “阿角,我想问你一个事。”

    “你说吧。”

    我把那段回想起来的片段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他。除了那些我没听清的部分。他耐心听着,并没有插嘴或反驳,而是等我最后总结的一句“阿角还记得什么吗?”才终于叹了口气。

    “……你果然记得那个。你想的没错,就是那样。”

    “你的意思是……是叔叔害死了爸爸?”

    “有没有想过反过来想想?”

    “什么意思?”

    “也许是你‘爸爸’要害死‘叔叔’。”

    “……真的?”

    “谁知道呢。我当时只负责把你带走,保护你而已。”

    “负责?是谁命令你的吗?”

    “不,是我想保护你,仅此而已。”

    奇怪,我和阿角的重逢至今,不过一天而已。他为什么和昨天的态度完全不同呢?现在的他,说话冷静淡然,我有种在和自己对话的错觉。

    “阿角……你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臭丫头你才吃了奇怪的东西!”

    哦,我错了,还是他。

    “要是阿角也和阿一一样中毒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想起阿一,昨晚托柯南致电高木警官,却问不到阿一的入住医院,只知道他平安了。这也让我惦记了一晚上。

    “你啊……说吧,你还想知道什么。”

    “爸爸和叔叔之间真的关系不好吗?”

    “你记得他们的事吗?”

    我搜索了一会儿记忆,因为忽然在记忆里多出了叔叔这号人物,让我有些微的恐惧。

    “记得一点。爸爸长期在都内工作,很少回老家,不过回来时会很认真地指导我念书和练习拳法。叔叔偶尔会跟着爸爸一起回兵库,他和爸爸一样喜欢看书,书架上的书只要我指到的地方,他都知道是什么书。还有……”

    随意看向身边的时候,安室的微笑让我没来由地鼓起了劲。

    “还有叔叔希望我去东京念大学,爸爸似乎不这么想,但在周遭人都支持的情况下,还是带着我来了东京。除了十年前我有来过东京,那是第二次。就在那几天,有阿角你陪我,阿角也喜欢和爸爸一起下棋。在我印象里,爸爸很崇拜聪明的叔叔,而叔叔虽然有些高傲,却也很信任爸爸。”

    “基本正确。这就是免古地优河与路良院翳之间的关系。”

    免古地优河是我父亲的名字。

    说起来,我的父母是很少见的不同姓的夫妻。原因说起来有些复杂,父亲虽说不是入赘,但是几乎只身来到妻子的娘家生活。因此没有让妻子改姓。但我一直跟着父亲的姓,直到父亲死后,才从了母姓。这些事,以前还让邻居非议不少呢。

    “我以为和忘了我一样你把这些也忘了呢。”

    阿角略委屈的声音又唤回了我的思绪。

    “别生气啦,我明明很快就认出阿角了。叔叔的事只是刚才才想起来,因为正好遇到了火灾……”安室一直望着我,似乎在鼓励我说下去,“所以我才想起了那段对话,想起了叔叔。”

    “这不是挺好的嘛!”

    “火灾有什么好的。”

    “但是很有用吧?你看。”

    “但是我很困扰。”

    “为什么啊?”

    “刚买的衣服就这样没了。”

    “那……确实会困扰,呵呵。”

    “而且……”有个让我感到背脊发凉的原因,我从刚才就在疑惑了,“我记得那天晚上,不,那一周,叔叔应该都不在寺里——他在国外。”

    “你为什么认为他在国外?”

    “是阿角你和爸爸告诉我的啊。说很遗憾我错过了和叔叔见面的时间……”

    “你确定我告诉你的是这话吗?”

    “那不然呢?”

    “我是不是这么说的——‘真遗憾啊,你可能见不到叔叔了……’”

    “不是,我没有你那么健忘。我清清楚楚记得你说的是‘真遗憾啊,你正好错过和教授见面的时间,他现在已经在雷布了,这里的夜晚正好是那里能见到阳光的时候。’你那时候是叫叔叔教授的吧?”

    这人记性怎么比我还差。我虽然有忘记的事,但只要记得就一定会牢记好么。

    “啊……是这样啊……好吧,我比不上你的记忆力。顺带说下,我现在都叫他老板。”

    那种事无所谓啦。

    “所以,到底为什么他会在火场里……”

    “他从那个地方回来了。那天晚上。”

    “咦……”这个解释无懈可击。我一时语塞。

    想起了那场大火中,叔叔模糊的脸。我一直记得,叔叔和爸爸长得很像——

    ……是因为上午的关系吧,我忽然想不起父亲的脸了。他长什么样?叔叔长什么样?不,我该是记得的,他们是兄弟,他们很像……

    “……呐,阿角。爸爸和叔叔是兄弟吧?”

    “是这么说啦。”

    “那么他们长得很像吗?”

    “这世界上也有长得不像的兄弟啊。”

    “所以是不像的意思吗?”

    “你现在……想不起吗?”

    我不知道。

    但是,我过去记着的两人的脸,是很相像的啊?这五年来,我不是没怀念过去世的父亲,我记忆里的他,和葬礼上见到叔叔的感觉是那么相似……在葬礼上那种震惊的感觉,比他的脸让我更为记忆深刻。

    可当我还想追问下去的时候,阿角却说他还有事,没给我任何一个字的时间挂断了电话。

    8

    “兰小姐他们似乎在附近的餐厅。我们也没吃过东西,要过去会合吗?”

    安室先生很体贴地没有追问我任何事。他少见地不再像个侦探一样探查他人的隐私。

    但我却因为这些事放在心里快要爆炸了。可若是说出去,又没有任何意义——侦探并没有能力让死者复活告诉我“答案”。他们所做的事只有推理活着的凶手的动机,好在最后靠着供词对上“答案”,这一点死去的凶手无法做到。

    因为“答案”已经哪儿都不存在了。

    我应了他,任他拉着我走向地点,却在好不容易找到那家店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哪里有不舒服吗?”

    也许是我脸色不太好看,他牵住我的手探着体温。今天的安室好奇怪。

    对了,今天的阿角也好奇怪。

    今天的我也好奇怪。

    奇怪的是,明明大楼的火已经在那通电话间熄灭了,烟雾却仿佛飘入了我的脑中——我的记忆世界,此刻宛如伦敦,迷雾重重,充满了腐锈的气息。

    过去的记忆,被烟雾围绕,仿佛变成了旋涡,看不到尽头。

    “安室先生……”我无意义地唤着名字,试图在这旋涡中抓住救命的木板。

    我这个月以来的记忆,不是奇怪的吧?

    这些人,还是清晰的吧?

    我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人的脸吧?

    抬头看向因困惑而显得阴郁的安室的脸。这个在他人面前文雅有礼的青年,似乎总要在我面前自损形象,看来我真的让他很困扰了。那还真是抱歉啊。

    “我想……”我想说出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没说出口。

    我很少会这样。我自认是一个没有多少秘密的人,从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就算想隐瞒,父亲都会知道。久而久之我明白了说谎和隐瞒毫无意义,便成了有话直说的人。但今天,我好像有点不像我了。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我体内涌出。

    正好瞥到一旁的公共厕所让我找了个方便的借口:“……我想去下那边的洗手间。”

    安室一愣,又恢复了营业笑容:“原来就这点事,请吧。”

    我点点头,匆匆进入了厕所。

    接着就看到了让我完全没想到的意外——我来月事了!

    也许对于一个24岁的女性而言,这是稀疏平常的事。但对我,这是十足的意外,几乎不会去想到的——

    因为这是初潮——我至今为止的第一次!

    无论是身高还是胸部,我都像是停留在十年前的中学时代一般毫无长进,我一直以为这是理所当然地——我并没有出现少女该有的二次发育性征。在老家时,医生曾告诉我这是先天性的:也许会在二十多岁时才发育,也许是一辈子都不会有。由于我一直以来体质与常人就有不少差异,早习惯了这种异常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