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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泸陵王的回忆(上)
自打他记事的那天起便住在这清冷的望霄台上，一个人在这片空荡荡的空间里孤独的活着，平日里除了不喜言语的老巫祝楚咸陪伴着他，便没了旁人，从未离开过这里。那时似乎没有人喊过他的名字，便是那些来望霄台祭祀的王族，也都唤他为“小王爷”，便是日夜陪伴着他的楚咸师父也是这么叫他的。
宫中有个王姓的老宫娥每隔半月会来瞧上他一回，带些小点心来给他，有时还会捎上几件自己亲手缝制的小衣服让他试穿，他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娘，他称呼她为王姨娘，她就像娘一般的对待自己，在他心目中王姨娘便是自己的母亲，从她身上他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每次王姨娘来，他都会缠着王姨娘给他讲故事，唱童谣给他听。“高子高，高子高，高子走路打飘飘；矮子矮，矮子矮，矮子一肚子的拐。”“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困到大天光。”
王姨娘在望霄台通常只会待小半个时辰，时间一到便会匆匆离去。每回看着王姨娘略带佝偻的身影消失在望霄台下，这个站在望霄台上的小小身影总会在台阶上坐上半晌暗自垂泪，盼着他的姨娘会转身回来陪他，更盼着姨娘下回能早点来看他。
他问过楚咸师父自己的名字，可是楚咸师父告诉他，他是南韶国的小王爷，“小王爷”便是他的名字。小的时候他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真的叫做“小王爷”，后来他知道这仅仅是对他的尊称，并不是他的名字，他缠着楚咸师父，想要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身世，可无论他怎么问，楚咸师父总是这么一句：“莫问，莫问，该来的总归会来的。”去问王姨娘，姨娘也总是沉默不语，似乎他真的没有名字一般，渐渐的他也就不再问了。
天乾历三百四十八年二月初八，南韶国主齐知逊出一道圣逾，要正式册封这个居住在望霄台的孩子为南韶的泸陵王，国主宣他到金乌殿接受封赏，楚咸师父带着他第一次离开望霄台，那年他七岁。
楚咸带着他来到金乌殿时，殿内两侧早已站满了人，有的人身着锦绣蟒袍，有的人披挂五彩战甲，大殿中的人有些他在祭祀的时候见过，有些他素未谋面。看见楚咸带着他进了大殿，大殿中开始骚动起来，那些人的眼神有嘲弄、有恐惧、有不屑，更多的是一种漠然。他有些害怕与这些人的目光相接触，胆怯的躲在楚咸师父的身后。
他在大殿的宝座上现了那个每年都会带着一大群人到望霄台来祭天的伯伯，楚咸师父告诉过他，这个人是南韶的国主，是大殿中这些人的王。虽然自小无人问津，但楚咸师父教的礼数一样不少，他跟着楚咸一起对着宝座上的国主倒头行了一个大礼。
这个七岁的小孩觉着今天的国主似乎比往日祭天时和善了不少，不似以往的威严，他看到国主在对着自己微笑，并对自己招了招手，在国主的宝座边还站位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看样子男孩今日的心情不佳，撅着小嘴巴在生闷气。楚咸师父在他的背后上轻轻推了一把，示意他走到国主身边去，他迟疑了一会儿，迈开腿一级级攀上宝座前面的台阶。
国主看着他笑了笑，将他的手和身边男孩的手紧紧的扣在了一起，并当着大殿上所有人宣布，今日正式册封他为南韶的一字并肩王，沿袭其父的封号“泸陵王”，今后不再在望霄台居住，迁入南韶内宫，为太子齐炎州伴读。他不是很明白面前国主说的话的意思，愣愣的看着对面的小男孩。小男孩这时对他做了个鬼脸：“咱们以后要一起吃苦咯。”他友好的对着小男孩笑了笑，他从未想过，这一刻命运的齿轮已经将自己的人生和对面的这个男孩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齐知逊的话让大殿上一片哗然，许多人当即跳出来反对，齐知逊大雷霆，原本和善的脸立刻换了一副模样，他将两个男孩手一同举起来，在大殿之上大声诏告：“寡人的长子齐炎州，我已将他立为太子，是我南韶的正统继承人；此子苏舜卿，亦是我南韶的王，待炎州继承我南韶大统，便是我儿之下第一人，将辅佐我儿共治这南韶江山社稷，若再有言反对者，寡人便将他打入天牢，决不轻饶。”
齐知逊口中的“苏舜卿”三个字，让他浑身如遭雷击，在他的心中激起一层巨浪，苏舜卿，这便是我的名字吗，他在心中无数遍的设想过自己的名字，而当这个名字从齐知逊的口中说来来时，他又迷失了，这真的是自己的名字吗，似乎自己已经习惯了别人称他为“小王爷”，苏舜卿三个字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他都不愿意去接受。
齐知逊自登基以来，南韶国力空前强盛，已稳居三南的头把交椅，无论是在文武百官，抑或是百姓当中向以明君著称。今日在大殿之上如此震怒，也着实让百官惊了半晌，顿时鸦雀无声。
“陛下息怒，今日册封我南隋藩王，乃是大喜之事，封这位小殿下为泸陵王我等亦无异议，其父苏昱航生前本就是我南韶的泸陵王，我南韶藩王乃世袭罔替，小殿下子承父爵亦是情理之中，只是这与太子一同执掌我南韶朝纲是万万不可呀！难道陛下忘了楚咸大巫祝的预言了吗？”从文官队列中缓缓走出一位拄着龙头拐的白老者来。
“我何曾忘记，况且大巫祝本人不正在这大殿之上吗。”齐知逊往大殿上一扫，想找到楚咸的身影，却落了个空，他哪里能找寻的见，楚咸在哪个孩子走到齐知逊身前时便悄悄的退出金乌殿，回他的望霄台去了。
“既然陛下未曾忘记，可为何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南韶的社稷交到这祸星手中，离祸乃天生败亡之命，诸事不兴啊！”
“够了，大司农，我意已决，卿等莫要多言。”齐知逊悍然出口打断了老者的说话。他将太子齐炎州拉到自己身边，吩咐道：“炎州，将你舜卿弟弟待回寝宫去，父王待会来看你们。”齐炎州对这朝堂之事也是毫无兴趣，拉着仍旧目光呆滞的苏舜卿从偏殿溜了出去。
两位孩童走后，大殿上爆了激烈的争吵，齐知逊大雷霆，差点将进言的一众大臣都打入了天牢。亏得王叔齐昀两边斡旋，方才让君臣之间的矛盾稍稍缓和，最终是不欢而散。以大司农为代表的四位老臣跪在金乌殿之外两个时辰仍不能改变齐知逊的决心，四人最后因年事已高，纷纷昏厥，被宫人抬回了自己府邸，此事在朝堂之中闹得沸沸扬扬。
宫中有个王姓的老宫娥每隔半月会来瞧上他一回，带些小点心来给他，有时还会捎上几件自己亲手缝制的小衣服让他试穿，他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娘，他称呼她为王姨娘，她就像娘一般的对待自己，在他心目中王姨娘便是自己的母亲，从她身上他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每次王姨娘来，他都会缠着王姨娘给他讲故事，唱童谣给他听。“高子高，高子高，高子走路打飘飘；矮子矮，矮子矮，矮子一肚子的拐。”“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困到大天光。”
王姨娘在望霄台通常只会待小半个时辰，时间一到便会匆匆离去。每回看着王姨娘略带佝偻的身影消失在望霄台下，这个站在望霄台上的小小身影总会在台阶上坐上半晌暗自垂泪，盼着他的姨娘会转身回来陪他，更盼着姨娘下回能早点来看他。
他问过楚咸师父自己的名字，可是楚咸师父告诉他，他是南韶国的小王爷，“小王爷”便是他的名字。小的时候他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真的叫做“小王爷”，后来他知道这仅仅是对他的尊称，并不是他的名字，他缠着楚咸师父，想要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身世，可无论他怎么问，楚咸师父总是这么一句：“莫问，莫问，该来的总归会来的。”去问王姨娘，姨娘也总是沉默不语，似乎他真的没有名字一般，渐渐的他也就不再问了。
天乾历三百四十八年二月初八，南韶国主齐知逊出一道圣逾，要正式册封这个居住在望霄台的孩子为南韶的泸陵王，国主宣他到金乌殿接受封赏，楚咸师父带着他第一次离开望霄台，那年他七岁。
楚咸带着他来到金乌殿时，殿内两侧早已站满了人，有的人身着锦绣蟒袍，有的人披挂五彩战甲，大殿中的人有些他在祭祀的时候见过，有些他素未谋面。看见楚咸带着他进了大殿，大殿中开始骚动起来，那些人的眼神有嘲弄、有恐惧、有不屑，更多的是一种漠然。他有些害怕与这些人的目光相接触，胆怯的躲在楚咸师父的身后。
他在大殿的宝座上现了那个每年都会带着一大群人到望霄台来祭天的伯伯，楚咸师父告诉过他，这个人是南韶的国主，是大殿中这些人的王。虽然自小无人问津，但楚咸师父教的礼数一样不少，他跟着楚咸一起对着宝座上的国主倒头行了一个大礼。
这个七岁的小孩觉着今天的国主似乎比往日祭天时和善了不少，不似以往的威严，他看到国主在对着自己微笑，并对自己招了招手，在国主的宝座边还站位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看样子男孩今日的心情不佳，撅着小嘴巴在生闷气。楚咸师父在他的背后上轻轻推了一把，示意他走到国主身边去，他迟疑了一会儿，迈开腿一级级攀上宝座前面的台阶。
国主看着他笑了笑，将他的手和身边男孩的手紧紧的扣在了一起，并当着大殿上所有人宣布，今日正式册封他为南韶的一字并肩王，沿袭其父的封号“泸陵王”，今后不再在望霄台居住，迁入南韶内宫，为太子齐炎州伴读。他不是很明白面前国主说的话的意思，愣愣的看着对面的小男孩。小男孩这时对他做了个鬼脸：“咱们以后要一起吃苦咯。”他友好的对着小男孩笑了笑，他从未想过，这一刻命运的齿轮已经将自己的人生和对面的这个男孩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齐知逊的话让大殿上一片哗然，许多人当即跳出来反对，齐知逊大雷霆，原本和善的脸立刻换了一副模样，他将两个男孩手一同举起来，在大殿之上大声诏告：“寡人的长子齐炎州，我已将他立为太子，是我南韶的正统继承人；此子苏舜卿，亦是我南韶的王，待炎州继承我南韶大统，便是我儿之下第一人，将辅佐我儿共治这南韶江山社稷，若再有言反对者，寡人便将他打入天牢，决不轻饶。”
齐知逊口中的“苏舜卿”三个字，让他浑身如遭雷击，在他的心中激起一层巨浪，苏舜卿，这便是我的名字吗，他在心中无数遍的设想过自己的名字，而当这个名字从齐知逊的口中说来来时，他又迷失了，这真的是自己的名字吗，似乎自己已经习惯了别人称他为“小王爷”，苏舜卿三个字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他都不愿意去接受。
齐知逊自登基以来，南韶国力空前强盛，已稳居三南的头把交椅，无论是在文武百官，抑或是百姓当中向以明君著称。今日在大殿之上如此震怒，也着实让百官惊了半晌，顿时鸦雀无声。
“陛下息怒，今日册封我南隋藩王，乃是大喜之事，封这位小殿下为泸陵王我等亦无异议，其父苏昱航生前本就是我南韶的泸陵王，我南韶藩王乃世袭罔替，小殿下子承父爵亦是情理之中，只是这与太子一同执掌我南韶朝纲是万万不可呀！难道陛下忘了楚咸大巫祝的预言了吗？”从文官队列中缓缓走出一位拄着龙头拐的白老者来。
“我何曾忘记，况且大巫祝本人不正在这大殿之上吗。”齐知逊往大殿上一扫，想找到楚咸的身影，却落了个空，他哪里能找寻的见，楚咸在哪个孩子走到齐知逊身前时便悄悄的退出金乌殿，回他的望霄台去了。
“既然陛下未曾忘记，可为何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南韶的社稷交到这祸星手中，离祸乃天生败亡之命，诸事不兴啊！”
“够了，大司农，我意已决，卿等莫要多言。”齐知逊悍然出口打断了老者的说话。他将太子齐炎州拉到自己身边，吩咐道：“炎州，将你舜卿弟弟待回寝宫去，父王待会来看你们。”齐炎州对这朝堂之事也是毫无兴趣，拉着仍旧目光呆滞的苏舜卿从偏殿溜了出去。
两位孩童走后，大殿上爆了激烈的争吵，齐知逊大雷霆，差点将进言的一众大臣都打入了天牢。亏得王叔齐昀两边斡旋，方才让君臣之间的矛盾稍稍缓和，最终是不欢而散。以大司农为代表的四位老臣跪在金乌殿之外两个时辰仍不能改变齐知逊的决心，四人最后因年事已高，纷纷昏厥，被宫人抬回了自己府邸，此事在朝堂之中闹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