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做了两个多小时。

    手术结束后，杨梦洁被送回病房。她可怜兮兮地摊在床上，懵里懵懂地闭着眼睛，似乎麻醉劲儿还没彻底过去。

    沙涵润看着杨梦洁苍白里略带忧郁的脸，心里一阵心疼。

    之后的十几个小时，杨梦洁一直昏昏噩噩地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在她模糊不清的意识里，总觉得有防不胜防的钢针在戳着她的五脏六腑，等她渐渐有了意识，才发现自己左胳膊打着吊针，右胳膊绑着心电监护仪，下边插着导尿管，翻个身都无比痛苦。她本能地用手摸了摸肚子，肚子上贴了三个东西，整个那一片区域都隐隐约约地痛。

    因为疼痛不是很厉害，杨梦洁还可以忍受，所以她咬紧牙关，竭力忍耐着不出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腹部的疼痛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剧烈，疼得她脸色青白，额头冒汗。她终于忍不住哼哼起来。

    “你哪里不舒服？”沙涵润关切地问。

    “肚子疼，疼得厉害……”杨梦洁说着，竟大声**起来。

    “你忍一忍，我现在就去叫医生。”沙涵润急急巴巴地走出病房。

    杨梦洁咬着下唇，眼神僵直地盯着天花板，手指也失控地使劲抓着覆盖在身上的棉被，一种钝痛不间断地从腹部扩散，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一般，丧失了重力。她孤伶伶地躺在那里，万念俱灰，似乎生命不再有什么希望了，身体随着疼痛的波谷浪峰起伏跌宕。

    一会儿，医生走进来，看了一眼杨梦洁，漠然地说：“没事，正常现象。”

    医生安排女护士给杨梦洁打了一针镇痛剂，时间不长，她就感觉到钝痛开始减轻，浑身上下也舒服了许多。

    “这十几个小时你一直问我几点了，小女孩在哪里。我琢磨是不是打了麻药对你大脑有影响啊？”

    杨梦洁勉强笑了一下，没吱声，心里想自己念叨小女孩是不是听了医生和女护士的对话引起的，至于老问几点了可能是因为医生说第二天早上才能拔导尿管，老想着拔导尿管的缘故吧。

    “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是不舒服。”

    “坚持，一定要坚持！中国有句老话，坚持就是胜利！”

    “做女人真的不容易啊……”

    “是的，确实不容易。”

    “手术做得怎么样？切了没有？”

    “切了，医生把你坏掉的输卵管拿给我看了。已经破了，而且孕囊长到输卵管的肉里面去了。”

    “不知以后还能不能怀上了？”

    “没问题！医生说你另一边外形看上去很好、很健康的，还能再怀。”

    杨梦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停了片刻说：“女人就是这样，怀不上愁，怀上也愁。”

    “怀上是好事啊，愁什么呢？”

    “怀孕那么辛苦，生孩子那么痛苦，搞不好肚皮还得剌一刀。你说愁不愁？这样一看，还是当男人好。”

    “女人有女人的责任，男人有男人的责任，只是分工不同。其实做男人也很不容易，为了养家糊口要在外边忍辱负重地打拼，削尖了脑袋赚钱……”

    “唉，总之都不容易……现在几点了？”

    “夜里两点。离天亮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

    杨梦洁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苍白憔悴的脸上突兀地亮起一个温柔的微笑。她闭上眼睛，一会儿便酣然入梦。

    沙涵润见杨梦洁睡着了，自己却毫无睡意。他看着她略带痛苦的面容，心里一阵内疚。他觉得自己肆意妄为的举动不但让她过早地品尝了宫外孕手术的痛苦，更让她的心灵受到创伤。现在想来，他实在是有点对不起她。他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临近黎明才趴在床头简单地迷糊了一阵儿，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大亮，熙攘喧嚣的白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