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 27 章 长怀医馆

    “我看,他八成是想给他的那些水贼弟兄们通风报信!这路老鬼在云宫湖一带是权眼通天的,连官府都买他的账!这要是被他给撕开条口子,这剿贼等于是没剿。”

    “不会吧?”影斩不太相信,“上头可是下了死命令的,谁敢在这个时候给敌人通风报信?不是找死吗?”

    镜中道:“这也保不准,如果真如他说的那样,官府和水贼之间也有脱不开的关系。那么如果那些水贼被抓了,肯定会把那路老鬼给供出来,到时候就得有一大批官员跟着倒台。难保他们不会铤而走险,敷衍了事。”

    岑杙点头:“不错,是有这种可能,而且还不小。”

    看那路老鬼和官兵寒暄的样子,并不像大祸临头,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岂会如此淡定。

    然而下一刻,她在那路老鬼的身后看见了一张熟悉面孔,一颗心登时又放回了肚子里。

    “原来如此。”难怪昨晚就没再看见她。

    竟是居悠。她穿着一身家奴服饰,寸步不离地跟着那路老鬼,显是早有准备。这应该就是李靖梣的计划了,原来她早料到了水路镖局这块儿会有隐患,提前把那路老鬼给控制住了。

    既如此,他出现在这里就绝对不是“通风报信”那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原因。莫非是……引蛇出洞?

    岑杙虽然迫切想知道答案,但是鉴于事先给李靖梣做出的承诺,绝不掺和剿匪之事,所以,即便心里痒的抓心挠肝的,也是看看就过了。船在傍晚时分如期抵达了德阳县。

    从顾青的来信中,岑杙知道她在德阳开了一家名叫“长怀”的小医馆,一路寻过去,没想到她已在本地小有名气,一听说是来找顾怀大夫的,都愿意给她带路。岑杙从热闹喧嚷的大路一直走到僻静无人的小路,再由只容一辆车行进的小路走到扁担都横不过来的小巷,看着眼前那坑坑洼洼、偏僻难行的湿泥地,还有周围的残破低矮的泥墙,岑杙不禁一阵心酸。

    这些年,为了能够能在这世上隐姓埋名,她辗转换了许多的地方,由一个名满京城的大夫,屈居在穷乡僻壤做了一个无名郎中,几乎称得上是颠沛流离了。

    关于这一点,岑杙和李靖梣心里都是有愧的。作为驸马国尉死而复生的前妻,她身上背负了太多不该有的流言蜚语,辱骂指责。后来连养疾馆都待不下去了。因为只要她在那里一天,天下臣民就会议论她和女皇、驸马国尉的尴尬关系。尽管她们都不在乎,对她一再挽留,她还是决意要离开。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一个像她这样慈悲心肠的善人了。

    “顾怀大夫在吗?”岑杙喊着她现在的化名,敲了敲那扇半敞开的门,门上挂了一个写了“长怀医馆”的木质招牌,尽管在院门口就能一眼望到屋里,但是为了不打扰她极有可能很重要的行医,她还是遵照木板上的指示,先敲了敲门。

    没想到出来迎接的竟是另一个老熟人,“南隅,你也在这里?”

    “驸……”对面女子大吃一惊,刚想欠身行礼,但是看看屋里坐的病人,又强行收了回去。

    “别,我是微服过来的,唤我岑公子就行。”岑杙微笑着眨眨眼,南隅心领神会,“是,岑公子,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来看看顾青。没想到又在这里碰见你,你可是好久没回宫了,教坊司的人可都等着你的新曲呢!”

    此为宫廷教坊司的著名乐师南隅,弹得一手好筝,又作得一手好曲,深得女皇一家的器重。被特许可以经常出宫,到全国各地采风,收集民间俗乐。

    “我也是不日便要回去了,只因在云宫湖一带游玩时,碰巧遇见了顾大夫,于是便和她一起来到了这里。”

    “那顾青现在人呢?”

    “她出外诊了,应该很快便会回来。”岑杙瞧了瞧屋里还有一个小姑娘,十五六岁,正在给病人诊脉,看样子是顾青新收的学徒。而南隅明显是在旁边帮忙的,于是便找个空地坐下来,和她聊起了天,顺便搭把手。

    “驸……岑公子请喝茶。”南隅捧了茶过来。

    “你不用照看我,忙你的就是。”岑杙瞅瞅这间不大的医馆,里面倒还宽敞整洁,后面好像还有一间卧室,到底是比不得从前。她问那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们这儿生意还好吧?”

    那小姑娘看她与南隅的交情,像是师父的旧故,而且人很面善,气度不凡,于是很礼貌地回答她的问话。只是说到医馆生意的时候,难免有些支支吾吾,“我师父开医馆不是为了做生意的,是为了救死扶伤。”

    “哦……那就是生意不好了,”岑杙不出意外地点了点头,“拿账本给我看看。”

    小姑娘诧异这个陌生人竟然如此不见外,哪有开门见山就问她要账本的?熟料南隅笑道:“你把账本给她看看吧,她曾经当过管钱的大官儿,说不定能将你师父的医馆扭亏为盈呢!”

    那小姑娘微露迟疑,但是对于南隅的信任,还是从抽屉里把账本交了出去,岑杙只是略微翻了几页,就啧啧感叹,“你师父赚钱的本事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一点退步。”

    小姑娘听着她这不像夸赞倒像是冷嘲热讽的话,腮帮气的鼓了起来,就要收回账本,“你看就看,做什么要说我师父的坏话呢!”

    岑杙撇撇嘴,“谁说我在说你师父的坏话,我夸你师父还来不及呢,瞧这赠医施药和免费看诊的次数,你们这个小医馆能够撑到今天不倒闭,难道不是奇迹吗!”

    “你……你再说!”

    岑杙笑了,合上账本还给她。南隅也笑道:“我在这里住了五天,就没见过顾大夫收过几次钱,偶尔的几次,还是那些村民主动给她的。她也不看数目,有时候遇到不讲理的,还要被讹上一笔,她也不生气。难怪这里的村民都很喜欢她。”筆趣庫

    岑杙听起来颇为无奈,“这就是顾青。”

    “对了,你刚才说是在云宫湖上遇见她的,你也去云宫湖了吗?”

    “是啊,”南隅姣好的面容上一直带着笑,如盛开的玉兰花一样,高洁雅致,让人如沐春风,“说起来那天也是有趣,我当天乘船路过一处捕鱼场,看见几个渔人正拦着一艘轻舟不让走,舟上就是一位穿着碧绿长裙的姑娘,舟下扑腾着一大群戏水的长颈鸬鹚,双方好像在为什么事争执。”

    “当船靠近的时候,我认出那舟上的女子竟然是顾大夫,连忙让船停下。一打听才知道,顾大夫那天是去湖对岸出外诊,回来的路上,经过这处捕鱼场,看到了一群正在捕鱼的鸬鹚。你也知道鸬鹚是怎样捕鱼的,它们的脖颈都被渔人用绳子给系住,这样即便抓到了鱼,鱼也只能卡在鸬鹚喉咙里,吞咽不下,直到被渔人捉住,捏着嗓子把鱼吐出来。”

    “然后那天,顾大夫刚好乘舟路过,看到几只被鱼儿卡喉的鸬鹚,心生不忍,便偷偷替几只鸬鹚解开了系脖的绳子,这下可惹恼了正在捕鱼的渔人们,把她给拦住了不说,还推推嚷嚷地要她赔钱。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从那伙霸道渔人里头抢夺出来,开口给他们赔了不是,又赔了些散碎银子,这才虎口脱身。”

    岑杙听完哈哈大笑,替鸬鹚解开喉咙,让它们有机会吃个饱,果然是顾青能干出来的事儿。

    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天色都黑了,顾青还是没有回来。这回连南隅都着急了,问那叫杨叶的小姑娘,“王员外家住得远吗?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就在这时,一个农妇模样的大婶满脚泥泞地跑进院中,呼喊着:“小杨,小杨!我刚才在前门大街上看见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把顾大夫给带走了。”

    “出什么事了?”岑杙连忙从屋里走出来。

    “不知道啊,听说今天好多大夫都被官兵抓走了,十几年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岑杙一听“打仗”二字,似乎有点眉目了,连忙叫上镜中等人,“走,我们去县衙看看。”

    结果到了县衙才知道,她们走得根本不是一条道,就在他们赶去县衙的同时,顾青已经被带上了去往云宫湖的船上。因为要剿匪,全县征用能用得上的大夫,顾青大概因为出外诊,在街上提着药箱,直接就被官兵给带走了。

    “这也太蛮横了!”

    “没办法,上头的人摧的急,下面的人就会蛮不讲理。这是到处都有的事儿。已经箭在弦上了。我们现在去码头,说不定还能赶上。”

    “岑公子,顾大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南隅和杨叶焦急地赶过来。

    “没事儿,放心吧,有我在,即便有事也会没事儿的。”

    南隅对她还是比较信任的,看她一副准备启程的样子,也不添乱,“那我们就在家里等消息。”

    “好。”说完,岑杙便跨上了马,甩鞭往码头踢踏而去。

    熟料还是来晚了一步,船已经开走了。万幸的是,徐老大的船还停泊在码头上,岑杙连忙登上去,让他们去追船。熟料水手说,徐老大被燕氏旗庄的燕当家给请去喝酒了,岑杙一急,问那水手,“那你会不会开船?”

    他说:“会,但是没有老大的命令,谁也不敢开船。”

    岑杙急了,立即拿出官府的令牌,软硬兼施地逼迫他开船。

    正在这时,东南诸岛方向突然传来铺天盖地的炮击声,这是开战了?

    镜中突然出声阻止,“驸马,现在云宫湖十分危险,陛下的命令是让您远离战场。”

    岑杙突然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我只要追上人,马上就会返回。”

    就这样在一片乌漆嘛黑中,他们重新踏上了回云宫湖的航程。

    ———以下为花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