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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湖底暗涌

    刺杀皇储不是小事,在没确定前不宜公开,否则定会闹得满城风雨。这点李靖梣也是心里有数的,对外只是宣称又有水蛇出没伤人,便调了禁卫军来,将玉清湖围了一圈,并派侍卫乘舟,日夜监视巡逻。

    第一天毫无动静。

    第二天还是毫无动静。

    据说水性好的人,口含麦秆儿在水下呼吸,可以藏匿数月不出。何况在玉清湖这样水草丰盛的地方,想藏个人实在太容易了。但也不排除,刺客在被发现的那刻就逃遁了,侍卫们连日来围困的只是一座空湖。但以岑杙的判断,鱼乐亭这个位置孤悬在不争水榭之外,近岸处都是人,两侧也没有高大建筑遮挡视线,刺客如果想要逃脱的话,必须要去远端的视觉死角,才能避免被发觉。但是等居悠领兵包围玉清湖时,刺客未必赶得及游到远端,所以,她凭直觉判断,对方仍有可能藏匿在水下,等待机会逃脱。

    于是,第三天,女皇果断下令把荷花池的荷藕全都拔了,以防止水蛇(刺客)隐匿其间,并以莲藕为食,岑杙看得极为不忍心,却也无可奈何。自来李靖梣想办的事情,谁也拦不住。而且,这确实是一个逼蛇出动的好办法。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是李靖梣留给刺客的最后期限。

    就在一天前,晁尚宫携属下司簿将后宫内的宫人名册全都排查了一遍,除了一批去宫外采办的宫人,全都记录在册,唯独少了一名叫甘子的掖庭宫女。此人原是先帝裴妃宫里的当值宫女,自裴妃获罪被赐死后,便被发配到了掖庭干一些粗使杂活,后来居然和掖庭令对食,成了掖庭里的掌事之一。

    而这位掖庭令说起来也有些来历,他原是先帝身边的掌事太监,名唤石树,和文贵妃宫里执事宫女秋实曾有过一段对食的经历。后来文妃获罪被发配去为先帝守陵,秋实也跟随前往,这段缘分也就断了。

    而就在半月前,秋实因病死在了皇陵,消息传回宫里时,掖庭令曾自请外出去皇陵附近的西陵村采办,三日方回。而今把整件事情联系起来,晁尚宫自觉有一股暗流在其中涌动,便飞快赶来禀报李靖梣。

    这件事会是巧合吗?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问题就严重了。

    裴妃和文妃都是先帝的妃子,二人膝下各有一子,为敦王和诚王,当年就和陛下争夺储位。后来二人竟联合造反,事败后相继伏诛。而他二人的母妃,一个被赐死,一个被发配皇陵,其余宫眷也是死的死,流的流,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宫人,被发配掖庭做粗使,甘子就是其中之一。

    倘若这件事真是她所为,那会不会和掖庭令,以及背后的文贵妃有关?毕竟失子的痛苦,哪怕过去二十年,也是记忆犹新吧?

    谁知李靖梣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就未再有别的回应。晁尚宫素来谨慎,知道天心不可揣测,便自觉退出,也让属下们对此事封了口。

    等到了第四日,失去耐心的女皇下令将南北两个冰库里的冰全部搬空,并以火炭日夜烘烤冰库,这下子冰库附近的水蛇全部受热发狂,倾巢而出,大白天都能听到湖水里响起的咝咝声。

    本来,玉清湖是一个非常稳固的生态平衡,水蛇白天睡觉,晚上出来捕食,它们捕食的对象也多是一些鱼类和蛙类,轻易不会伤人,用岑杙的话说,如果全部除去的话,说不定玉清湖里的青蛙会泛滥。所以女皇便采纳了她的建议,没有对水蛇斩尽杀绝。而今事随时移,这些蛇反倒成了她的一大帮手。

    不出一日,这些狂躁的水蛇,便卷着一具扭曲的尸体浮上了水面,众人把它拖上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被咬得面目全非了,只能从着装判断,是一具穿着宫衣的女尸。

    经仵作检验,这具女尸刚死去不久,死因是水蛇绕颈窒息,年纪约在四十左右,生前在水中浸泡多时。无论是年龄特征,都和失踪的甘子相符。

    而与此同时,禁卫军果断将掖庭令拿下,交由宫正处审讯。

    这件事传到岑杙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衍变成了一幕人鬼情未了的三角恋大戏。什么秋实被迫离开了石树,石树耐不住寂寞又和甘子好上了,秋实为此抑郁而死,死后的冤魂附在了水蛇身上,前来找甘子索命。还说什么秋实和甘子原本就是死对头,二人生前一个效力文妃,一个效力裴妃,二妃之间为了争宠,也是打得不可开交,把岑杙给听得一愣一愣的,还特地跑李靖梣那里求证,结果被赏了个类似吃饱撑着的硕大白眼。

    她当时是外官,哪里听说过后宫这些旮旯角落里的事儿,只笼统地听说裴妃好斗,文妃好静,二位皇子似乎也遗传了各自母亲的性情,在朝中差不多也是这个形象。除此之外,她便知之甚少了。倒是在外朝时和裴妃的母家打过交道,对裴娘舅一家的印象不可谓不差。之后二王谋反事败,她就再没听说过二妃的消息,但猜到她二人下场肯定不会太好,儿子谋逆,母亲便是死路一条,像文贵妃这种只是去守皇陵的,倒算是从轻发落了。

    难道文妃仍心有不甘,时隔这么多年,又想起来要报丧子之仇了?

    “不可能是文贵妃。”李靖梣笃定地说。

    “为什么不是?”岑杙很好奇。

    李靖梣淡定道:“旁人或许不晓得其中内情,晁尚宫却是知根知底的,据她透露,她在尚宫局当司簿那会儿,前任华尚宫主管发配有罪宫人,石树太监还到她这儿来为秋实求过情,得知秋实是自愿随文贵妃前往皇陵,失落伤心了好一阵子。”

    岑杙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你的意思是,是秋实单方面抛弃了石树,随文妃去了皇陵,但这石树太监对秋实始终念念不忘,闻听她的死讯便借机去拜祭,和甘子之事其实无关?”

    “嗯。”

    “但你怎么能够肯定,他和文妃没有接触?也许就是文妃心有不甘,通过秋实的死拉拢了掖庭令,掖庭令又设计让甘子潜入水中,找清浊报仇雪恨呢?”

    李靖梣深深看了她一眼,“诚王又没有死,她找我报什么仇,雪什么恨?”

    岑杙表情惊愕,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