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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好久不见

    李靖梣何等精明,立即捕捉到她的反常,只是隐而未发。两人沉默地坐在马车里,气氛古古怪怪的,但是谁也没开口打破沉默,一直静默地往皇宫驶去。

    但越是静默,岑杙就越不安。

    事情还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当岑杙告别李靖梣,又回到那个破烂的小院时,发现那一黑一白两名妇人仍躺在地上昏睡。为了还原出逃前的现场,不让人发现她出逃的事实,她着实是费了一番脑筋。

    首先这绑手的绳子就不好系回去。当她醒来时,手脚已经是松开的状态,她不确定这绳子是不是陈同野给她解开的,当时也忘了问。万一是他给解开的,系回去不一定是原来的路数,铁定会露出破绽。万一不是他解开的,那就是这两个妇人给解开的,反倒好办了。她决定赌一把,是这两位妇人解开的。

    毕竟自己当时处于被催眠的状态,再绑绳子无意义,而且她还是她们要挟李靖梣的人质,一直绑着万一手脚回不了血,她们也没法和玉瑞交代。而且她也相信樱柔,肯定不会让手下虐待她。

    再有就是如何解释她们中了迷香这件事。

    陈同野当时肯定和她们有所纠葛,这点是抵赖不掉的,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撇清自己和陈同野的关系。那怎么撇清呢?

    还真是不好撇清,一般入室的话,最有可能的是劫财,可是这屋里实在没什么财可偷。

    还有一个就是劫色,可是她们……欸?对了,劫色!她怎么事先没想到呢?

    驸马国尉计上心来,把她们两个全都抱到炕上去,脱掉衣裳,弄乱土炕,伪造出一个惨不忍睹的劫色现场。这样一切都解决了,等她们第二天醒来,一看到自己衣衫凌乱,回忆起昨晚昏倒的经历,肯定第一时间会想到,是有歹人迷晕了她们,入室劫色。到时候自己就往地上一躺,装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不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

    给那黑妇人脱衣裳的时候,她心里还兀自得意,反正兵不厌诈么,是她们先无礼的,就不要怪她无义。

    但是等到给那白面妇人解衣的时候,她的心内就砰砰地打起了鼓,暗忖,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两个人都是姑娘家,醒过来看到满身狼狈,很伤心难过怎么办?蓝阙的民风虽然相对玉瑞更开放些,但碰上这样的祸事,连男的都未必受得了。万一她们想不开自尽……

    这也太缺损了……

    岑杙刚才光顾着高兴了,现在越想越苦恼。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天天在床头对女儿讲的话,转眼就打自己的脸,似乎有些不太光明。

    但她们毕竟没损失什么啊,一切都是伪造的,大不了回头道歉的时候态度诚恳些。而且她们现在是潜在的敌国人,她身兼着女皇复兴玉瑞的大任,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么……

    就这么被两种对抗的情绪拉扯了一刻钟,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岑杙的表情就很丧。

    算了,还是另想办法吧!

    就在这时,炕上传来当啷一声,

    白面妇人的怀中忽然掉出一样东西,岑杙“咦”了一声,微微侧头,第一时间便被那绽着幽幽蓝光的璀璨星石吸引了。

    愣了很久,她才伸手捡起那枚鹅卵形玉石,那是荧玉,盈手一握时,表面还散发着温润的暖。玉石里的纹路清晰可见,每一条交叉的光束,都好像行走了无数遍的幽径,熟悉得让人目光定格,呼吸颤抖。

    她转顾床上被她剥的只剩小衣的白面妇人,记忆中翻涌出那个在桃花树下戴着玫瑰花冠亭亭玉立的小姑娘,那张望之可亲的雪样面庞常因她的一句话便着粉似的红透。

    会是她吗?

    竟是她吗?

    岑杙难以遏制心里的震惊,手伸过去想要触碰一下她的脸,却又深怕惊醒的只是一场谬误。

    缩回手来,继续打量她那冰雪似的娉婷身材,要么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呢,即使在昏暗的油灯下,她全身的肌肉曲线仍匀称的好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和那张平凡朴素的民妇脸极不相符。而裸在外的皮肤从脖颈以下光滑白腻,全无一丝瑕疵余肉。整体观感,不比女皇差多少,是另一种含羞待放的美。这……是樱柔吗?

    岑杙跟做贼似的,屏住了呼吸,身体呈跪姿撑在她的身体上方,一只手伸到她的脖颈下面,想把她托抱起来。她记得她曾说过,自己背上有一处火莲纹身,是蓝阙王族的标志,她当时还想看来着,但是她意味深长地说,以后再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想确定她背后有没有这处纹身,如果有的话,那定是樱柔无疑了。

    然而这时,院门突然被当啷当啷的推响了,那两扇年久失修的木门晃起来跟一辆叮了咣啷的马车似的,忒也惊人。岑杙本就是做贼心虚,精神高度集中在窃窥玉体上面,这动静一出来,就跟有人在她耳边敲响了一面大锣镲似的,吓得她魂都掉了,手脚一软,直接就趴在了人身上。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那白姐一下被她压醒了,条件反射地就来推她。岑杙手忙脚乱地撑起身子,那张脸就跟在热锅上滚过一圈似的,腾腾的冒火,恨不得直接顺着那炕上的地洞钻进去,这下完了,假的可别被人当成真的了。

    她这边慌得六神无主,那白姐也手忙脚乱,气喘得明显不正常,匆忙拿衣服掩护自己。这时那推门声被一个粗声粗气的喊声取代,“人在家吗?我是坊长,接到四邻举报,你们家大半夜的进进出出,扰的街坊四邻不得安宁!让当家的出来解释一下。”

    两人就保持了这么一个上下相对的姿势安静听了几秒钟。岑杙脑子一热,竟然就这么顺着杆子下来了,“我去开门。”

    匆忙下炕往外走去。

    一打开院门,看到三个壮汉举着火把站在门口,为首的一个应该就是坊长了,“你看着有点面生啊,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这家的?”

    岑杙道:“我是这家的当家的。真是不好意思扰了邻里的安宁,这是一点孝敬,还望坊长替我跟四邻们表个歉意。”她把提前准备好的一个银锭子塞他手里。

    谁知这坊长挺负责任的,拿到银子后,并没有退走,而是和同伙硬挤开门,一面往里闯,一面“吴大姐,吴大姐”的唤人。岑杙暗忖,糟了,那玄姐还一片凌乱地昏迷在床上,这要是被他们发现,可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正想阻拦,谁知白姐披着一件单衣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的发髻松散垂在身后,衣带松垮,眉眼惺忪,一眼就能看出是刚刚起身的样子。对那坊长道:“周坊长,您来找我大姐是有什么事儿吗?”

    那坊长看到她出来,目光才缓和了一下,“是白姐啊!您没出什么事儿吧?”

    白姐一脸茫然,“会出什么事儿?”

    另有一人指着岑杙问:“这个人你认识吗?”

    白姐点了点头,“认识,这是我当家的,今天刚从外地干活回来,顺道过来看看我。”

    岑杙那颗吊在嗓子眼的心脏忽的落回了肚子里,偷偷抹了把冷汗,暗忖好险,这个人比自己还会编,真是对她刮目相看。

    “哦,原来如此。今晚我听打更的说,有人顺着墙根爬到你家里去了,我看你们姐妹两个是妇道人家,也没个男人在,生怕你们家招了贼,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既然当家的回来了,那没事了,那我们就放心走了。”

    岑杙暗忖,这位坊长真是个热心人,借故敲门让当家的出来,其实是为了试探玄姐家有没有进贼。这种深更半夜急人之难的行为,就算被扰了清净,心里也是温暖的。

    “对了,吴大姐在家吗?我还想同她说点事儿。”刚要走,那坊长像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警觉地调过头来,转身往屋里去。

    岑杙有点措手不及,心道这下完了,这位周坊长负责任过头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让他又起了疑心,竟要再三确认了才走。

    白姐一边跟他进屋,一边从容答道:“大姐下午就出去了,去了我姑奶奶家。周坊长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来。您看这屋子里窄,也没个下脚的地方。”

    “哦,行,那我明天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