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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九死一生

    她试着拽了拽弓弦,硬度有点超乎自己的意料,就是不知道准头如何。不过,现在也只能凑合使了。

    她握着新做好的弓,身体前倾趴在树杈上,脚踝、膝盖、屁股、肩肘一起使力,像只虫子似的一点一点往前挪动。悄悄地拨开一侧枝叶,从腰间抽出一支削尖的竹箭来,搭在弦上,慢慢地瞄准下方背对她的一名黑衣人。对方毫无所觉,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另一棵树上。岑杙先是瞄准他的头颅,然后瞄准他的脖颈,最后瞄准了他的后背,用力地拉紧。

    “歘!欻!欻!”

    就在她即将放箭时,对面树上突然惨叫一声,从树丛里掉下来一个黑衣人影,头部朝下,“扑通”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从头部弯折的姿势看,他的脖子应该摔断了,落地便没了呼吸。而在他的手臂上缠绕着一条绿油油的藤蔓,手腕粗细,仔细去瞧,蔓上那些连叶似的花纹,竟然在缓缓蠕动。

    是蛇。

    岑杙心脏差点漏掉一拍,目光全都系在那条蠕动的绿蛇上,这难道就是仵作口中的绿鬼差?

    那绿色的扁头从黑衣人颈后缓慢绕出,匍匐爬上了他的胸口,蛇信子像拉风箱似的吐得非常快,这明显是还要进攻的讯号。其余五个黑衣人见状不好,拔腿就跑。但是一瞬间,这些老藤树就跟下果子似的,纷纷下起了蛇雨。

    真的是蛇雨。岑杙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蛇,得有成千上万条,像地网似的从天而降,挂在了那五个黑衣人的身上。底下的五个人几乎同时跳了起来,像被鬼缠身了一样,扭曲着身子发出了凄厉的怪叫。弩@机疯狂扫射,但是面对数量惊人的蛇,这点箭雨只能是杯水车薪。绝望之中,他们开始往不同的方向奔逃,但是每个方向都有绿鬼差落下来,他们越跑身上落下的蛇越多,有个人头上缠成了一个大蛇包,混沌之中,像根木头似的一头撞到了树上。还有一个人像蚕蛹一样,被卷进了数百条蛇缠绕的蛇茧中,唯一露在外面的双脚抽筋似的蹬着地面的枯枝,直到气绝。六个人,没有一个成功逃脱。

    整个过程发生的非常快,几乎就是削一支竹箭的功夫。岑杙的第七支箭还没削完,地上的人已经一动不动了。在这场人与蛇的搏斗中,人力就如她发出的六支竹箭一样,螳臂当车,没起到任何效果。

    接下来就轮到她了。岑杙不认为自己会被蛇群网开一面。她没猜错的话,他们目前正处在一个巨大的蛇窝中,包括她所在的这棵藤树,也挂满了绿油油的“蛇蔓”,只是因为它们的颜色和藤蔓太过相似,肉眼根本分辨不出。她和那六个人某种程度上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是早晚见阎罗的区别。

    蛇群在树冠中拍打叶子的簌簌音很有规律,有点类似风声,但比风声明显要快。岑杙尽量保持不动,但她额上冷汗却像滚珠,沿着下巴线滴答滴答地打在叶子上。冷汗坠落处,一条原本缠着树枝的绿鬼差,竟然像被烫了似的,簌簌簌的绕枝而去。岑杙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竟然在那蛇的眼睛里,看出了害怕的情绪。

    它在害怕自己的冷汗?

    不应该是反着来吗?

    岑杙的胳膊僵得快抽筋了,用最小的幅度悄悄抹了把脸,却满手是灰。凑前闻了闻手掌,没什么特别的。暗忖,不可能是汗液,那六个人尾随她跑了这么远的路,没道理不流汗,如果蛇真怕汗水,他们也不会死。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这些蛇却自始至终没有攻击她。甚至等到树下的蛇全都散尽了,也没有一条蛇靠近她的周围三步以内。好像树上根本就没她这个人。

    忽然,岑杙脑中一闪,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一下就摸到了腰间的香囊,已经被水泡湿了。这是顾青给她的驱邪香囊,她曾说过戴上它百毒不侵。难道是因为香囊的缘故?

    她把香囊拿到鼻前嗅了嗅,发现里面的药草经过水的浸泡后,散发的味道竟然比平常浓郁了好几倍。她解开香囊,从里面勾出一指甲盖的药沫,试着弹向对面那条挂面似的绿鬼差,登时,那惨兮兮的绿蛇像中了箭似的,从树藤上打了几个扭曲的秋千,便绕开枝头夺隙而去。

    岑杙大喜,劫后重生般把脑袋叩在了树干上,谢天谢地,果真是因为香囊。

    她如获至宝,把药沫倒出一半,均匀地涂在脖子、小臂、脚踝等裸露处,剩下的一半重新系好,绑在腰上。背起弓箭,穿好鞋子,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树。落在地面的时候,隐约听见草丛里传来簌簌躲远的动静,就连地面的蛇也在为她让路,岑杙心神愈定。先是走到那六具尸体面前,挨个摘下面罩,试探他们的鼻息,确定没有人活下来。当摘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她微微一愣,目光变得深沉幽暗起来。

    直到此刻她才有时间思考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现在确定以及肯定杀死孔九的便是江淳儒。他必然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所以,察觉出一丁点苗头不对,便铤而走险派出身边护卫半路截杀她。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派出的杀手,拿弓@弩在树冠上乱射一气,非但没杀得了自己,反而惊扰了树上的绿鬼差,落得个被群蛇围攻、惨死荒山的下场。

    只是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越是表现得这样迫切,就越表明孔九要传递给她的信息越重要。岑杙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这次是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可怨不得她了。m.

    下山时她又路过那片绿竹林,愈发觉得这竹林的姿态似曾相识,好像是人为种植的,不像是野生。她本想留下来再观察一会儿,这时,却听到一阵嚎啕,从山脚下传来,听起来好像是女儿的啼哭声。

    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这哭声便好像天籁似的,触动了她心中那根最柔软的弦。岑杙顾不得那许多了,甩开大步,飞也似的往山下跑去。然而到了山脚下,那嚎啕声却消失了,她一口气爬上了一处高坡,环顾四周,一个人影也没瞧见。

    岑杙跑得有些头晕,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暗忖,莫非是神经绷得太紧,产生了幻觉?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风响,岑杙猛一回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脚踹在后背上,在坡上打了几个滚,摔了个狗啃泥。把她自己都给摔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