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林先生说画皮是厉鬼披着人皮化身而成，吃人心就能青春永驻，这种鬼长得极美，或者可以说是画得很美。

我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儿，桃夭轻哼了一声，耳根发红，偏过了脸，转身在柜子里拿了一套衣服轻放在床上。

这桃夭举止典雅大方，看着不像是只厉鬼，一张皮能改变相貌总不会也能改变气质吧？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了，画皮的掌心一摊，一只毛笔就落在了上面，细细长长的，笔端还有星星点点的红。

我扑过去看，忍不住叹息：“好漂亮的笔，好神奇的鬼术！”笔的每一寸都被细细镌刻着复杂的图案，有些镂空的部分钻石闪闪，想着刚才就是这支毛笔让桃夭从披着一层白皮的骷髅，变成了水灵灵的大美人，我就腆着一张脸，“怎么画这么好看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画皮将笔扔给我，似笑非笑地，空了的手掌上慢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红影。

我正摆弄着画笔兴奋地往脸上涂呢，铜镜中我突然看见桃夭掐着一颗心朝我靠近了，一张脸阴森森的。

“别，笔还你还不成吗？”

“不用紧张，我看笔尖没染料了，给你送来而已。”她一手揉捏那颗红彤彤的心脏，一手捧住滴下的血，红唇一掀，“男人的心头血是最好的染料，越是卑劣的男人这心头血就越上乘，拿来喝还能补身子。”

我拉过袖口擦我的脸，刚才涂在我脸上只有一笔的红色，却像是无止尽的，占满了我的袖子。

“一般人我还不给她用呢！”

瞧她说得很诚恳，我拒绝不了，只能别开头。

蝙蝠低低叫着，挂在窗口挂了一排，白烛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像鬼一样，我不得已只好再转头。

“想要漂亮怕什么臭男人的血，来，我给你画上。”桃夭伸手拿过画笔往我脸上凑，我一弯腰她就笑了起来，很是讽刺。

看她不说话了，我赶紧钻到了床上，一套衣服拍在我头顶，我伸手揭下，桃夭说：“赶紧换上，大人要和你签订契约，你必须换上这敛服，才能去！”

死人穿的衣服我才不穿，可是我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了，这身很多层，像是汉服一样的敛衣很快就穿好了，我一边在心里骂一边咬牙不许自己哭。

我现在才发现，这桃夭比欧阳煦卑鄙，不由分说地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还控制了我的行为。

但一看她手里捏着的心脏，我还是闭紧了嘴，低头乖乖跟在她后面去她说的忘川。

一路上她没少和我讲她与欧阳煦的事，大多都是暧昧不清的，我当段子听了也就算了，最后她还悠悠加了句，“真不懂大人怎么就和你冥婚了。”

我对小三还是有一定包容心的，可是她一再地挑衅也太烦人了，我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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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即反击，那小眼神中明明白白就是：我瞧不起你。

我不想反驳她，反正我最多十个月就能离开鬼夫，现在让桃夭得意得意也没什么大不了。

越是往前走，我就越吃力，连桃夭的身体都慢慢变成了初见时那副鬼样子，不停用画笔补着妆。

浓雾像是厚厚的土壤，一层层在头上叠着往下盖，压得我胸口发闷，头疼欲裂。

这一路倒是一只鬼魂都没见到，问了桃夭她只是给了我一句一般的鬼来这地方会魂飞魄散，再问她就不说了。

漫无边际地走了很久，一眼看不到边都是黑黝黝的泥土，腥味很重。

“到了！”桃夭猛地用笔画了画，理了理衣服拉着我走进眼前那团白茫茫的雾里。

眼睛有点疼，我慢慢看清了这里是一条很宽广的河，水很清澈却看不见底，隐隐有哭泣呐喊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