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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锋危局(三)

    胸口那道触摸惊心的贯穿伤正在加速愈合,衣衫已经尽皆染红,感觉到体内元气的快速流失,萧凌昭开始放缓呼吸,以半龟息的方法悄悄调息。

    现在,他已经基本确定这些人就是杨元牟的爪牙,自己刚刚经历生死一瞬,体力已经去了一半,若不是机缘之下发现奇功妙用,自己此时恐怕已经是一具死尸,一套“四方封剑”就已经如此难对付,更不必说眼前这个莫测高深的神秘剑者,此刻的他几无胜算。

    赤命见萧凌昭受伤,急忙想要上前搀扶,却感周身一道无形气墙阻绝去路,越用力越感身上刺痛,好像有一柄柄细剑在切割皮肤,赤命虽然是个少年,但一人孤苦独活三年,论性子之狠辣,怕是杨元牟也未必及得上,他对人狠,对己更盛,全然不顾周身无形气流割裂的血丝道道,衣布纷飞,硬往前闯,这道气墙被他硬生生推移了数尺,最后被他久持不耐,动力无名真火一击而破。

    “好厉害的小鬼”,陆金锋早前便注意到了这个小子,初时也只是诧异于他狼一样瘦削的形貌,没想到这个古古怪怪的小竟然有此不凡的气力,要知道刚才他虽然未用全劲但也绝不是普通的江湖高手所能破开的,陆金锋不由得生出几分兴趣,“一个比一个奇,有意思”。

    “萧某初涉江湖,不知可有得罪阁下,非致萧某于死?”

    “奉命,杀人”,陆金锋不愿多说道。

    “阁下可是沈星?”,此人身形飘渺似与物融,方圆数丈之内,百物皆似有灵,如刀如剑,冷气森森,这分明已经是“道润万物”之境,这是萧凌昭在师父之外的第二个人身上见识到,而论用剑之神,除了沈星这个号称“周武第一”的传奇剑者,萧凌昭想不出还有何人。

    “沈星?本来你未必死,现在,你死了”话音甫落,一道惊天剑芒从他身上迸发而出,意之所至,气之所及,空中飘零落叶尽皆碎裂纷飞,萧凌昭一把推开赤命,自己已经不及躲闪强提内劲,以三三化数之法护住前身,想要卸去劲道,岂料这道剑气的威能却超出他的意料,他若在全盛之时或许可以抵敌一二,但此刻却被摧枯拉朽一般击破护身气罩,洞穿脏腑,这一剑气比刚才所受一剑来的还要凌厉,还要凶狠,萧凌昭顿时遭受重创,而且他有些惊惧地发现伤口愈合的速度竟然严重滞缓,这固然是有元力耗损过度的缘故,但更加可能的是此人的剑意有阻隔生机之能,若不是他自幼家传潜龙功法,体格强健迥异于常人,脏腑恐怕早就被捣碎了。“难道我萧凌昭今日就要丧命于此吗?”想到大凉未复,父仇未报,自己踌躇满志正要建立一番功名事业时就要这样泯然于江湖,萧凌昭心有难甘,骨子里的执拗和狼性支撑着他不愿倒下,哪怕只剩一口气他也要去搏出条生路,眼前这个人很强,强的超乎想象,但是他也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自己还有底牌,还有一击之力,这就够了,哪怕是阎罗亲来索命,他也要留下几个小鬼来!

    陆金锋看着眼前这个曲而不倒的年轻人,眼睛里透露出几分欣赏,他缓缓的拔起地上那柄长剑,向着萧凌昭移步走来,“一个尚未入道的寻常武夫就敢做下如此大案,当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萧凌昭低头不语,他知道这时候任何浪费精气神的行为都是愚蠢的。

    风刃一般的滚滚剑气随着陆金锋的的行进如巨浪一样压迫而下,萧凌昭的头发、衣袍纷飞,面颊上开始浮现道道血丝,交织成一道血网,看着极为阴森恐怖,“好小子,够狠,也够强,给你时间未必弱于我,但你没机会了,要怪就怪你提了不该提的名字,”想到那个给自己此身最大羞辱的人,陆金锋脸上阴沉了许多,他慢慢的举起手中剑,“死在我一丈青下,倒也不辱没了你这样的少年英才”,萧凌昭仍旧低头,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也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眼看那把举在半空的长剑即将落下,而眼前这个待死之人真个就像sil一般,古井无波,异常平静,但是陆金锋却觉背后一阵凉意袭来,久经杀阵的他有着比野生还要敏锐的灵觉,急忙抽剑回身,只见空中一庞然大物张开血盆大口向自己咬下,那尖利獠牙似钢叉般森冷渗人,陆金锋往那巨狼头颅一剑斩去,不料被那畜生灵巧避开,未能取下它的性命,但也给它的前肢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陆金锋看着那头座狼,也暗暗心惊,凭他的经验他当然知道那畜生的獠牙满含剧毒,若是那一口咬下,自己虽不至死却平添出许多变数,而变数则是他最不喜欢的东西,想着自己竟然差点着了一头畜生的道,陆金锋自嘲疏忽,但也有些惊叹于这头畜生的狡猾,这时机选择得恰到好处,任谁在即将功成之际都会生出几分懈怠,他陆金锋心性高傲更是如此,他无法否认确实刚才那刻,对他的威胁最大,但,没有下次了,陆金锋阴冷地看着那个受伤匍匐在地上的畜生,雪原狼是诸狼之中最健硕 ,生命力最为顽强的,即使在最为严寒的冰雪世界它们也可以不吃不喝的度过一整个寒冬,但是此刻的阿离,冰蓝的眼眸中丧失了神采,巨大的身躯随着血液的流失开始不住颤抖,它似乎也感觉到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祸,发出一阵阵微弱的低喘,“干你娘的!”陆金峰刚有所察觉,只见一道迅疾的人影好似一团火球笔直地向自己冲撞过来,要说刚才那只野狼的偷袭他还能凭借灵识和经验化解,这次却是避无可避,陆金凤感觉自己如同被一颗飞驰的流星砸中,早已淬骨圆满的钢筋铁皮完全不堪一击,几乎被撞的散架,那疯狂的赤影拖着他足足撞断了3棵2人合抱的大树才停下,陆金凤被掀在树前动弹不得,赤命半跪在他的身前,喘着粗气,嘴角不住的溢出鲜血,这是他懂得的运用力量的唯一方法,不高明,但是很有效。陆金峰清晰的听到了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体内被搅乱的元气在一点一点的做着修补,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爆发力强的实在是骇人听闻,要知道寻常武夫与入道者的差距有若鸿沟,便是连近身也难,想要在他们身上留伤更是天方夜谭,而这个家伙竟然靠着一身蛮力竟然险些撞烂自己的根基,念及此陆金锋不由苦笑,今天过后即使杀了这两个年轻人自己也已经是武界的一桩笑谈了,他右手撑着树身,紧了紧手中的“一丈青”,身上衣衫已经破裂,发饰也有些凌乱,不见昔时风采,略显狼狈,“你,很好”一瞬间,他似乎也变回了那个令人闻名变色的剑中杀神,赤命只觉一阵猛烈的剑刃风暴将自己狠狠地掀翻在地,体内似有无数把小剑在一寸寸地剐骨剜肉,不一会全身已经浸满了血迹,四肢再难动弹,他死命的盯着眼前这个让他讨厌的僵尸脸,他要杀了他,杀了他,他发誓,他从小在边陲市井厮混,他的心智远远超过他的年龄为了活下去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有人知道谁不让他活,他就要让谁死,哪怕现在不能,他也可以等,陆金锋直视着这个年轻人的双眸,“爪子还没磨锋利,就敢龇牙,这样的狼,太蠢”他眼中剑光一闪,赤命只觉气海翻腾,痛不欲生,气海内原本极其磅礴的烈阳真气被数千柄小剑几乎绞杀怠尽,他的脸上愈显狠戾,嘴角的鲜血令他更添可怖。

    陆金锋没有再回头看赤命,太年轻就让人忌惮不是件好事,他望着萧凌昭,“小子,差不多了吧”,“呵,刚刚好!”萧凌昭承认这是他出道以来所欲最强敌手,论武,他根本不是对手,哪怕是一丝的胜率都是奢望,这就是入道级武人对寻常武夫的绝对碾压,他们对于周身领域的掌控让一切妄想只能做妄想,但是萧凌昭从来没想过要赢,他只想要活着,带着赤命和阿离活着,我打不过你,但是,你杀不了我,哪怕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只要活着,就是胜利,萧凌昭身上的伤口开始急剧的愈合,肉眼清晰可见他身上的肌肉在耸动,他的衣衫迅速被撑裂,双臂如虬龙盘结,在阳光的照射下迸发出金属般的质感,仿佛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积聚。陆金锋也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从萧凌昭蓄势开始他就知道,他只是好奇这个心如铁石的年轻人还有什么手段能逆转局势,但他自忖自身的境界鸿沟又岂是可以轻易跨过的,故此也没太放在心上,然而此刻,他手中青光乱闪动似要将一切威胁隔绝在三丈青芒之外,莫名的强大气场,莫名的威胁,眼前这只待宰的羔羊此刻宛若九幽熔炉逃生出的莽荒巨兽,陆金锋自剑艺大成以来再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强者的意志将他的周身剑罡猛涨,剑域之内万物不存,唯剑而已,人烟稀落的荒外小道只如遭到两轮烈日垂落,两旁数株小松不幸流气齐齐割断。

    “终究还是无用呀”,“咳咳”萧凌昭用仅剩的一点力道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烈烈灼阳,不知为何今日比往常和煦了许多,也许留不住的才是最美的吧,一道道血痕如冰湖裂隙,从他的脸上,颈上,后背一寸寸扩大,加深,双背随着肌腱的迅速萎缩再也无力支撑他的身体,颓然倒下,此刻的他已无力,任由命运的拨弄。

    陆金锋看着这个倒在自己眼前的少年,抖动的双眸掩不住那惊惧,“一丈青”慢慢撑起他的身子,自己辛苦想到自己辛苦打磨的剑气海被这个少年一通乱陲竟至半毁,没有个三五年的苦工怕是回不来了,不由得苦笑,武夫杀道者,这一桩”天方夜谭“竟然差点在这个少年手中成为现实,要是传扬出去这世间少不得多一异闻,尤其是这个传奇的缔造者才不过二十多岁,不得不让人感到胆寒,这般天赋能耐,再过得十数年,这世间还有人堪与匹敌吗?念及此处,陆金锋眼中添出一份寒意,他喜欢找强者磨剑不假,但却不喜欢这种性命不自由的感觉,眼前这少年留不得,陆金锋杀意突起,眼看萧凌昭即入江湖便出江湖,当此时却闻一阵蹄声驶来,愈急愈促,蹄声轰然震耳,闻之便知是良驹铁骑,陆金锋常年行于行伍,心中已有猜想,暗道一声不好。

    “哈哈哈,陆兄大驾光临小弟防区,却也不知会兄弟一声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一阵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人未至,声先至,不一会一十三匹全付甲胄的铁骑出现,为首一人身形高大,气势破人,他也不下马,只是冷冷说道“陆兄果真是艺高人胆大呀,说起来贵部杨司令和我的老长官也是旧识,且一殿为臣,你到凤翔欲要杀人害命不知是要拿贼还是缉盗啊?”此人俨然也是个内家高手,一字一言,虽不声大,却极具穿透力,陆金锋思忖自己全生之时虽然未必把他放在眼里,但此刻受伤也不愿在多留,他看了兀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萧凌昭一眼,运气提身远远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