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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无好宴

    “三哥,寒去阳回的小春正是止战屯兵,修养生息的大好时节,我等这时候上京述职大悖常理啊,莫不是要起什么战事了吗?”说话者乃是一赤面虬髯的威武汉子,长相甚是凶恶,数道狰狞的刀疤横亘在脸上,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大刀斜靠在桌边,同着几个着各色装扮的伙伴一行四人正在洛都最负盛名的酒家”醉云居”歇脚。

    四人中那位被呼做“三哥”的青衫文士摇了摇手中的粗制折扇,眸现精光,缓缓地说道:“我等兄弟四人久戍边疆,不近帝庭,朝内的诸事变更要说不知倒是不足为奇,但这边关之地要有些个风吹草动岂能瞒得过我们?我恐非是外祸,怕是朝中有人闲置得久了要生事端。”

    “既非外事,那便是内祸了,久闻咱们那位新任洛皇好战黩武,此番我等怕是不得清闲喽”,此番言语却是出自那自进入酒楼便甚是寡言的葛衣老者,老者面暗无光,说话虽仍旧中气十足,但呼吸吐纳之间却少了武人内力流转的那份圆通自如,料想应是身有暗疾。

    “谨言!此处乃天子脚下,不是咱幽州,当心祸从从口出”,四人之中那位黑袍男子俨然便是带头之人,神色自有威势,尽管四人都身居要职又皆是本领不俗,一举一动却是不敢过格逾据,自从进了这酒楼便不曾放松过小心戒备,恐防有失,当下见同伴口无遮拦便即出口训斥,“哎,我等此来料无善事,不过此间事了,我等四人尚能去拜访一下萧大哥,也算了了弟兄们的一桩心事。”其余三人见他提及萧铣无不露出钦佩敬重之色,要此四人皆是出身行伍,不过北洛向来重文轻武,而这四人又无祖荫,混迹军旅殊是不易,若不是萧铣识人善用,恐怕便如早年间那些疆场亡魂一般,早已不知魂归何处,自此四人心下自是存了一份感激。

    “这个腌臜的鸟店,大白天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就没个有眼力见得来伺候老爷吗?”那桌上四人正谈着话,便听见这一声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便向门口看去,“唔,哪来的丑鬼!”,那赤面虬髯的葛天宏本已觉得自己的长相算得上是颇丑的了,打眼去瞧那位,好家伙!黑的像个焦炭,五官扭到了一起,极不协调,脸上还有几条老大的疤痕,心下也只嗤嗤的笑,“时常都说我老葛相貌丑,今个与他比起来,我还算是个美男子哩。”

    醉云居的伙计常在这市井之地打混,什么样的三教九流没见过,甫一见到这黑面汉子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但却也不敢怠慢,便忙堆起一脸的笑迎了上去,“哎哟,这位爷,小的眼拙,照顾不周,您老见谅,这边请,这边请”,说罢便要把那汉子引到靠窗的一洁雅小座,不料那汉子却是纹丝不动,任那小二三催四请,只当不曾听见,小二心想“坏了,莫不是来找茬的?”,此刻也不敢妄动了,只希望先将他稳住,“爷,您若嫌弃小店鄙陋照顾不到,您但凭吩咐,小竭尽所能也帮您办了”,“那当中老大一张桌子不给老爷,叫我做什么墙角,当老爷我好欺负吗?!”黑面汗嗓门极大,吵得整座酒楼的驻客都注目来看,葛天宏见他指得正是自己四人这张桌,蛮劲陡起便要发作,若不是给老大按住早便要跳出来狠揍一通那个不知好歹的黑面汉子。

    “这位大爷,那张桌子却是那四位爷定了多时了,您能要不换张,小的...”店小二话尚未说完便听得“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人已被凌空扔出3丈远,重重的砸在一家瓷器摊位上,只砸了个叮咚乱象,伴随着摊位主人的一阵肉痛的尖嚎。“老子怎么做还要你这个下三滥的店小二管教吗?”那黑面汗将那店小二抛出,犹自不肯罢休,抄起一张桌椅便砸向葛天宏那一桌,那葛天宏投身军旅这么些年头,经他手杀死的敌人纵没个百八千的却也差不离了早是满身杀气,再加上性子火爆,哪能受得了这等鸟气,眼见自己被一辱再辱,一拍桌子纵身跃出,瞅见那张椅子来得势大,却也不惊慌,看得精确一拳将它击了个粉碎。

    “黑厮,你是故意来挑事的不是?”葛天宏赤面虬髯,相貌虽丑了点却也不乏英武之气,众人见了不经一阵轻咦。

    黑面汉子“嘿嘿”冷笑了两声,“老爷就是来挑事的又怎样”,说完也不待他答话,便右足点地弹射而起,身手竟然异常矫健,黑面汉下手不容情,一交手便是杀招,本来使的只是“拳打南山”攻敌门面的寻常招式,确在临近葛天宏一尺之距陡然变势,右手屈指成钩,变作一招“雄鹰振羽”立时便要取了对方一对招子,葛天宏见对方来势汹汹,大吃一惊,不曾想这市井之中也能有如此高手,那黑汉子所使两招虽然平平无奇但妙在变化奇快,随机应变人人皆想,但没那份功力却是万万使不出来的,当下再也不敢小觑,两天便在这大厅中一来一往交上了手,葛天宏是行伍高手,所练就的功夫不同流俗皆是杀人害命的狠戾招数,他将一套“斩将刀”化作掌法,使将出来势大力沉,虎虎生风,所取皆是敌方咽喉,膻中,气海,会阴这些个武人大忌之处,但那黑面汉却是不以为意,葛天宏攻势在猛,总能一一当下,时间一长便逐渐占了上风,葛天宏见对方内力充沛还要胜过自己,在这般缠斗下去不免落败,大喝一声“呔!”往他门面上虚晃一招便要脱身,“嘿嘿,打不过想走吗?”黑汉子似乎是知其所想,早封其退路,一记鞭腿扫过,葛天宏双掌待要来接,却是体力耗得七七八八若要硬抗难说不是个经断骨折的下场,便要躲过,也只是这一愣神的功夫,腹背已经受了对头一掌,葛天宏只觉得这一掌劲力雄浑身子便轻飘飘地向后飞了过去,余者三人见葛天宏落败又惊又忧,赶忙上前扶住,身着黑袍的幽州归德将军见葛兄弟脸上隐隐有黑气缭绕,大吃一惊,再向门外看去,那店小二却是一动也不动了,心下了然,忙运指力替葛天点了周身大穴。

    “我道是何人,原来是颖川“黑面雷”骆经雄骆大爷,难怪这黑煞掌有此造诣,我这位兄弟学艺不精不是你的对手,便由我来向骆大爷讨教几招了。”说话间已经纵至厅堂。“费话少说,你若有本事你兄弟的仇自可报得,若是和他一般丢人现眼那现在便给大爷躺下吧!”骆经雄声若洪钟,有音功之效,他见来人呼吸细密,步伐沉稳厚重知道是个厉害角色,想先声夺人乱敌攻防,不料那归德将军内力确实深厚,不为所动,归德将军华剑青步入行伍之前乃是武林耆宿袁适之徒,一手《指劫经》的功夫尽得乃师真传,劲力透指而出,空中只闻听“嗤嗤”之声,那骆经雄虽说一身本事不俗却也被迫在一丈之地不得施展,华剑青越使越疾,内力流转越来越来快,骆经雄只能苦苦支撑,不多时便是一声惨呼,已是大穴被制,全身酸软无力,“还不快拿解药了”,何剑青一指点在骆经雄的太阳穴处迫他拿解药,骆经雄见已经纠缠了这些时候,主人家交代的任务也已经完成,犯不着再耗下去,便打定主意,“好,好,你厉害,老爷我服输了,你放我到门口,我便给你解药。”说罢便不再言语,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华剑青一心只想抑制住葛天宏的伤势,亦不想多生事端,便依言行事,何经雄到得门口,便将解药掷出,乘众人不妨之际,一提内气便纵上屋顶飞也似的走了。

    醉云居内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却是谁也不曾注意得“醉云居”顶闪过一个黑影,头戴斗笠,也看不清形容,“桀桀”怪笑两声道,“斩将刀,小劫指,附龙鞭,金刚气,不过尔尔,这单生意大可接得。”说罢便似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哪里来的贼子,敢在本都辖境生事,给我捉了”,一行四人正忙着给葛天宏治伤,哪防这时候便闯进来一伙公人,开口便要拿人,华剑青眼见领头那人生的甚是粗鲁,料也不是通理之人,自己一行却也不想再旁生枝蔓,便往怀中取出一块虎头金字的钨铁片,那都尉虽然粗鲁不闻倒也有几分机警,慌忙下拜,“下官郭铁仁不知将军在此,还请恕惊扰之罪”,“郭大人莫要多礼,本将军应老太傅之邀前去赴宴,郭大人若识得路,烦请相送。”华剑青道。

    “不敢言烦,卑职之幸,卑职之幸,”当下便着两个公人扶着葛天宏,一行人径直往太傅府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