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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无可赦!

    都说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可是对于真正的军伍中人来说,他们的天职是追求胜利,服从命令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胜利来得更有效率,但这这种效率的保障是施令者的正确。为战争背书的永远是统帅,没有人会将失败归咎于被充当基石的小兵。

    李圭和张肃堂此刻本该守卫在抵御武周的寒冽沙场上,但此时他们出现在了这里,并且即将对敌自己的老师,那条易怒的老龙,他们不会想为什么,也不想去质疑什么,现在,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拿下胜利,打败一条威吓列国,信马纵横的蜇龙才是军人的荣耀,才是他们最大的价值所在,军人就是要用血与剑去证明自己。他们虽是他的学生,但他们不欠他,报恩是北洛的事,不是他们的。

    李圭高挥右手,示意部队暂停行进,他以军中手势传令棋牌管晓谕各军,各军各队一对做两队,两队做四队,盾兵在前,弓兵在后,重骑兵在后掠阵,随后以更快的速度缩小包围圈。此处洛皇所调集之军不过万人,但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边疆长年战乱不休,各部从来不缺乏协同作战的机会,而此时这支部队展现出的极高战斗素养,不由有些让人对“洛无强军”的评论产生质疑,兵士们每一步踏出都有若雷霆,凶威赫赫,这样的惊天动静便是修罗鬼军也得退避三舍。

    将军府内,依旧寂静,这时候任何多余的话语都只会影响士气,他们凉人生而为了战斗,他们知道在草原上什么才是最有效的杀戮,不是熊皮的蛮力搏杀,也不是虎豹的迅猛追袭,而是雪原狼的伺机而动,而雪原狼在出击前,都是无声的潜伏者,他们总会积蓄精神,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萧铣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这些老弟兄,这些都是跟着他一路从大凉的毁灭一夜中,从尸骨堆里走出来,也是最后一批真正意义上的虎狼之士,当年年少的他们劫后余生,他们从不认为大凉会亡,只要他们还活着,大凉就总有一天会重现往日荣光,一直到今天,他们都在为这个理想奋斗不止,然而今日,上天剥夺了他们仅存的一点希望。他们都已不再年轻,双鬓生白发,将军尚威否?遥想当年何其辉煌,回顾今朝只与百士共悲凉,既然复不国,那便与大凉永存,狼魂不死,大凉不死!

    萧铣右臂一振,万千箭簇自府中攒射而出,远远看去犹如飞蝗,乌压压一片,遮天蔽日,洛军对此却是早有准备,双排盾手一前一上遮挡漫天流矢,凉人力大,所用又皆是强攻劲弩,这一次性的密集发射,虽被挡下,却也叫盾牌s手一阵酸麻,减缓了大军的行进速度。

    但凡攻防之战,以箭矢阻敌本是常理,但一座小小的将军府既无高墙坚壁,又无纵深,弓箭总有尽时,破门也不过就在旦夕。张肃棠没想到以出奇用奇著称的萧蜇龙,这最后一步棋,竟r然会走得如此谨慎,当下也不在催促前进,而是令部队结坚盾阵整戈以待,寻常士卒运使这等强弓不过十合便要手臂酸麻,张肃棠素知凉人勇力,欲先借此消耗其气力。第六轮剑潮后,步军之中开始陆续出现伤亡,盾牌虽坚,却难面面俱到,不过好在阵脚不乱,伤亡尚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张,李二人本欲组织弓箭手反击,但是将军府中七曲八折,多有遮盖,收效必然不佳,随即令各部弓步换位,以强弓作为本站最后防线,务求不得走脱一个。

    张,李二人久经战争,作为本次围歼战的统帅,深知给敌人恢复的时间就如同是断了自己的活路,遂令各部加速完成合围,要以碾压之势踏平将军府。突然间,将军府门霎时大开,一群全身冒火的身披尖刺的怪物蜂涌而出,向各部冲击而去,却原来是一群深着火物的野牛绑上了尖刺,声势骇人,张李二人也是一阵错愕,他们正是因为城中暗探被萧铣尽皆拔除,耳目不明,怕多生事端才提前出手,但却不曾料到竟然在这短短数日之内从各地或捕或购,得了百十头壮牛,而凉人于驯兽一事本就有异禀,一时竟然无人察觉,坚堡对平原,本就是活牛阵最佳施展之处,猝不及防之下,洛军瞬时便吃了大亏,阵型也被冲烂,李圭行事果决,即令阵开中门,只从两翼合围,避与疯牛相r接。但就在这部队调整的间隙,第九波、第十波箭雨又至,这次却由于结阵不及,除重甲军外,其余各部皆损伤不小。张肃棠本是脾气火爆之人,战场之上也从来只有他追着别别人打的份,何曾这般憋屈过,两方尚未交手自己已先折了近千精锐,即使自己的对手是那条难以捉摸的老龙也实在叫人难以忍受,顿时失了与之继续周旋的耐性,即令各部集结重骑兵,以弓箭掩护,向着将军府直接嘛踏而去,刹那间奔雷阵阵,眼看诺大的一座奢华府邸就要被摧毁于铁骑之下,不料迎接他们的是萧铣的第二次府门大开,同样的战法,同样的威能彻底点燃了张肃棠的怒火,中军门户再开,一队二百余人的鬼面玄甲骑,似一把尖刀直插而来,那厚重的马蹄声叫大地也要震颤,那皇家烈狮马的速度让迅雷失色,天地无情尚有活路,浮屠留命绝无生机,没有人能自信到在这样一支鬼面霸军的攻势下还能保持淡定,没有人!一槊,只一槊,一头发疯的火牛已经被捅翻在地,随即有更多的疯牛被就地宰杀,再有没有什么能挡住他们的铁蹄。

    萧铣知道决死的时候已经到了,在战场上最后的决胜方式就是肉搏,没有任何机巧,但是这才是他们最熟悉的战斗方式。前门已被攻破,任何的障设在真正的铁蹄之下都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物,“这就是“铁浮屠”吗,萧铣不禁想起了当年的大凉的“玄霜卫”,那也是一支真正的无双铁骑呀!短短片刻,又有数十人倒下,肢体横飞,骨肉不全,血迹染红了天,也铺红了地,那里已是一片地狱修罗场。

    萧铣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他现在只想好好战一场,“狼魂不死!”他爆发出内心最深处的呼喝,“狼魂不死!”一众又仿佛看到了往昔的强凉就在前方,随着萧铣发出内心长久以来的呼号,千百声连成一片,声闻十里。

    萧铣一股真气直冲神庭双穴,将身体积攒了三十余年的潜龙之力一朝释放,体内真元之充沛,体魄之强健到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步,他身边的一众大凉旧部,也都已动用了凉族秘法,此刻体内正真气肆虐,宛如人形凶器,萧铣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战火在燃烧,凉族的种子已经播撒出,大凉的希望还在,这一次,不妨为自己好好站一次,被洛人当了这么久的枪使,这一次也该叫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玩火**!

    萧铣一步跃出已是十丈开外,如鬼魅绕在一骑铁浮屠身后,一掌击出,只闻得风雷阵阵,足有千钧之力,竟是将一匹全甲的烈狮马的马蹄给生生拍断,再看那骑士已经被连亏带脑壳被击烂了。其他将士虽无蜇龙之威,但同样是勇不可挡,自建制以来横扫无敌的铁浮屠竟在这小小的府门中首度遇阻,铁蹄一时不得向前。

    而此刻,张、李大军的后军也不太平,不知是从哪冒出的一群长毛畜生,个头较最大的仓狼还要大出一倍有余,冲入阵内逢人便要,搅得一帮老兵心惊胆寒,在这群异狼身后,跟着数十个着狼形面具的诡异刺客,专寻落单兵士格杀,诡异难测,更有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只寻中上阶的将官格杀,无人可挡,一时阵脚大乱。张肃棠倒是不愧为沙场虎将,绝世武人作为助力出现在疆场上并不鲜见,但从来不是决定一场胜负的关键,他和李圭分作两路,由李圭率领骑军继续强攻,而自己则领中后军在骑兵身后筑一道弧形壁障,既阻住这些武人继续杀戮,也让他们无法回援。

    战争总是漫长的,双方都有自己想要捍卫和攻取的,真正的军人往往是用死亡来结束纷争。萧铣不知道这是他杀的第几个铁疙瘩了,又是一掌击出,将一骑铁浮屠狠狠摔在院门上,但可惜的是那人并为死去,他感到自己的气力正在渐渐流逝,他看了看那些一路跟随自己而来的老卒们,有的断了腿,有的折了臂,眼见他们一个又一个地倒下,眼见将军府门已是血流漂杵,眼见的这朗朗乾坤不再是青天白日,红,雪一样的红,萧铣的心好似撕裂了一般,这就是铁浮屠的力量吗?如果上苍再多给他几年,他真想用自己亲手组建的“玄霜卫”和他们一较高下,但是没有机会了,现在的他只想杀人,血债唯有用血来还,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一个也别想走。

    次日,洛皇颁旨天下,武周纵流寇为乱,屠戮大凉功勋之臣,正式对周全族宣战。同日,为宣武大将军萧铣举行国葬,洛皇亲致悼词,赠谥号“忠武”,太傅赵晟调度得力,辅国有功,加太尉衔,擢爵镇国公,云麾将军李圭、张肃棠剿贼有功,擢升一品,封号“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