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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略如火

    “绝怜人境无车马,信有山林在市城”,偌大的北洛王城竟然无甚烟火之气,哪像高高在上的九重天宫阙,人间帝王阁,倒似座大气磅礴的世外园林,果是洛人的风流做派,看看这历代洛帝宿居的亭楼宫阙,便知道洛人的好风雅之气是从何处沾染来的。

    皇都览江亭,因一条横贯南北的沧澜江留经此处,洛都地处南疆,地势低平沧澜江到了此地虽说没来有如万马奔腾的宏大气象,但却另有一派豚出鲤跃,清风小楫的婉约景致,而在此此亭之上大可尽览胜景故而由此得名,只是此亭历来是北洛帝王私产,寻常百姓便是看也看不得,所以倒显得名气不显。

    风中的览江亭中立有一伟岸男子,此刻正扶着栏杆远眺江中胜景,气度甚是闲雅,再观此人面相却是非同小可,生就一副南人北相,浓眉星目,额高面阔,唅下剑髯飘飘,好不英武,要知北洛地处江南,民众又是依江而居,所处之地大多是鱼米之乡,所出男子多秀气的很,似这般长相威武的南方男子却很是罕见,《相经》云“南人北相者,机灵而厚重,富且贵,不可言”,唯一不足的是此人的双眸有些阴鸷,叫人看着有些害怕。中年男子身旁正毕恭毕敬地站着一华服老者,不过显然他没有那人那么好的兴致去赏什么江景,此刻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男子用手指轻击着栏杆,似有所觉察,出声问道“老太傅,可是觉得何事不妥?”

    赵太傅见问,当下打断思索不敢稍待,“陛下,老臣只是觉得此时便对萧铣下手是否太急了点,树落根深,撼之不易啊?”

    “哈哈,老太傅多虑了,毒瘤不除,溃烂全身,难道老太傅忘了前朝吕仁良之祸吗?既然迟早要除去他,早些动手又有何不可,您说是吧?”男子撇过头看了赵晟一眼。

    被北洛新帝这锐利目光一扫,赵晟心下一惊自知失言,道“陛下圣明,老臣糊涂了”,用手帕偷偷拭去掌心的冷汗,暗吸一口气,心道陛下果是能谋善断,自己虽说与萧蛮子有几分交情却也犯不着为了他惹祸上身,别人或许不了解洛帝,但做为帝师的他却是在清楚不过。新人洛帝端木煌生就异相,脾气秉性更是与南人迥异,生来不好文墨,不尚风流,好的是个兵书韬略,长短战经,年方十六便随先帝征战,驰骋纵横,勇冠三军,便是在各大王国之中也是极有名气,不过二十便封王武烈,要说这位陛下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他治国若领军,侵略如火,绝不会给敌人留下转圜的余地,念及此处饶是老太傅心性过人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老太傅,你是孤的恩师,大可不必如此拘谨,有话但说无妨”,洛帝并未转身,却好似周身的一切尽数收入眼底,便是连老头儿的表情变化也能洞察。赵晟暗叹一声果是伴君如伴虎更要命的是这还是头精明的老虎,看来这几年来舒坦生活过下来倒是让自己这养气的功夫落下了不少,要知道但凡在这浊世官场打拼十数载的哪个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狐狸,只为今天这一时的感慨怕是已经为日后埋下了祸根,当下却也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小心应答,“老臣见这几日朝中太平无事,并无风波,众臣工对陛下“屠龙”之谋更是一无所知,想来是陛下谋划周道算无遗策,那萧蛮子纵使有些本事,想必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

    “哈哈,老太傅也莫要小瞧了此人,萧蛰龙之名却也不是骗来的,孤也曾与其共过事,确是手段非凡,孤的这些谋划要说瞒的过你赵晟,孤信;但要说瞒得过他萧蛰龙,孤可就不信了”,端木煌转身道,“老太傅,学生这回恐怕就要不尊师训不识时务一回,啃一啃这块硬骨头了,还请老太傅帮一帮孤。”

    赵晟见当朝帝王忽以学生自居吓得哪敢应承,旋即俯身下拜,“陛下但有所命,老臣安敢不万死以为陛下分忧?”

    “老太傅言重了,也非什么大事,只是幽州北大营那几个刺头儿,孤现在腾不出手来收拾,倒要劳烦老太傅了,老太傅值此高龄尚有此雄心愿为孤分忧,孤也就放心了,这便先行回宫静候佳音了”,说罢却也不唤平身,轻拂衣袖,便要离去,路经过赵晟身旁,附耳说道,“老太傅恐是上了年岁了,都忘了这天下只有“一条龙”,那边远乡村何龙可屠?”说完便即振衣而去,留下仍匍匐在地上一脸惶恐的老太傅。

    端木煌虽已走了,赵晟仍旧不敢起身,待得良久,方才用双手支地,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却好似失了魂一般,步履踉跄,口中念叨,“也罢,也罢,都已经是半身枯朽,还要那些个虚名作甚,卖了,卖了,一齐卖与你罢。”

    屋内昏黄,天已经大暗,却不知宅主人为何不上灯油,昏暗暗地有些渗人。屋内一老一少,一坐一站,俨然是爷孙两个,老者面色枯黄,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眼中充满着希冀,“佑卿啊,你可知陛下此举用意吗?”

    “依孙儿愚见,大将军虽然军功彪炳,但却是凉人,陛下若要除去尚且占着大义,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将军在军中威望甚重,尤其是北大营里的那几位,那可都是大将军的嫡系,一起趟过死人堆的交情,若动大将军他们势必不会袖手旁观,但他们却又都是实打实的洛人,且又功劳煊赫,陛下既要除去他们又不想即为不久就担上擅杀功臣的骂名,便只能由您来做这替罪羔羊了,只是这样一来我赵家在北洛可就算倒了...”。白袍青年缓缓说道,眉宇之间有忧虑浮现。

    这白袍少年赵佑卿是当朝太傅赵晟的嫡长孙,自幼聪慧,深得老太傅喜爱,老太傅素知他这个孙儿腹中韬略自成,明事更有远见,此来也是想试他一试,此刻见他说道头头是道,不由得连连点头,“右卿,你能有这番见解爷爷很是欣慰,爷爷在世,现在的赵家便不会倒,但以后的赵家可就要靠你了,爷爷能撑一天是一天,哎,君命,君命.君要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