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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几何?

    洛都自为世人所知,便似乎不曾听闻战鼓,虽说北洛立国也有百年,兵戈不止,但从无一场战役能延引烽火到得京都,哪怕如今的洛都早是繁华惹人眼。先代之时,曾有高士游历此地,评曰“无皇无燹,富贵长安,善!”而后,数十年间,洛都俨然已是北地的一颗明珠,似乎也证实此言不虚。作为当世不多的完整保留先代遗风之城,洛城的风光物事,大气恢宏,一如往昔,高宅深院,一派堂皇。

    赵府作为当庭宰辅之第,威仪华贵远非寻常高门可比。此刻,赵家府门,灯火通明,仆役侍从往来不绝。

    “老太傅,往年我等入京,都是现在勤政殿候驾,今日怎么倒先叨扰贵府了?”

    “哈哈,诸位将军确是不知,新帝继位,政令多出,陛下知道将军久不在朝,于朝物未免生疏,而且诸位常年戍守边疆,万分辛苦,陛下也是军旅出身,特命老夫先行为诸位接风洗尘。”

    华剑青虽是武人,却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赵晟这一番话虽然入情入理,但联系近来诸多不寻常之事,心下又存了几分小心。

    又是一轮推杯换盏,里话家常,不觉已是三更,“老大人莫要再留,我兄弟四人各有职司,明早还要勉圣殿承驾,万不敢怠慢,先次别过,改日奉教。”华剑青领着兄弟三人便欲辞去。

    “将军...”赵晟尚要出言挽留,却不防一阵阴冷桀笑已先抢入,“嘿嘿,勉圣殿你怕是去不了了,阎罗殿倒有尔等席位。”话音甫落,庭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着黄麻布衣的精瘦汉子,面目无奇,形容枯槁,最着眼的是他的十指,奇长无比。

    “你是何人?! 深夜擅闯重臣府邸,意欲何为?来人,来人!”

    “桀桀,贵人善忘,果然不假,老相爷不必费此周张,你既出得起价,我变办的了事,一剑金八两,同命不同价,我的剑下从无意外,他们,嘿嘿一个也活不了!”未及话落,华剑青但见眼前一束青光暴涨,数下撩拨,确是快得匪夷所思,他投军入伍前也曾在江湖混打多年,所见高手也不知凡几,竟无几人记得上眼前之人的速度,当下虽有千般疑问,也难分心,只得勉力招架。而赵晟遭人叫破,也不敢再留,在家将护持下,悄然退去,葛经宏等三人突逢此变,哪还不知遭人暗算,但眼见二哥抵挡的颇为辛苦,骂了声“老贼”,便要助拳。

    华剑青本自思忖前来赴宴,无需兵刃,却不想此刻吃了大亏,他的指力虽强,但所发剑气一不过三尺,对上此人实是力有不逮,十数招下,周身已经多处见红,“练了几十年,还是只练成了个“小劫”,袁适有你这徒儿要死不瞑目了,既如此你要手指何用?”说罢右腕使力,一道内旋劲力带下两根鲜血淋漓的手指,华剑青一生修为尽在双指,此刻遭毁,心痛更大于身痛,痛呼之下却强忍不言,“二哥,”葛天宏此前虽然受创,但一对开碑裂石的重手威风不减,却无奈根本进不得此人的身,他,太快了。眼见强敌招式狠辣,武功奇高,未免兄弟有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江湖规矩,老三何汇解下腰间缠带,混做一根金丝软鞭,向那麻衣汉子罩去,想要封锁住他的行动,那汉子以一敌二却并不十分在意,他的剑招出看去并无甚诡异特别,只是快,但任你千招百事也莫能攻得进去,数回酣斗,仍是淡定自若,气息不乱,相较之下,葛、何二人就有些相形见绌了,“亏你们也曾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怎的官做大了,武艺却如此稀松,太叫某家失望了,”内气再提,剑上锋芒又利几分,“学艺不精,莫说伏龙,蛇也难擒拿,”“汰”,劲力一吐,把个极软极韧的金丝鞭切成了数段,似些个折翼的残蝶,纷飞一片,再递一剑,二人已无再站之力,从此人进堂至此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军中三大高手尽已现败亡之想,武道一途,人外之人,天外之天,难言,难言!

    华剑青知今日之劫怕是避无可避,但军旅之人又何曾贪生惜死,但似这般死去,也忒窝囊,华剑青望向庭外毫无表情的赵晟,“洛皇的意思?”赵晟点了点了头。

    “哈,哈哈”华剑青有怨怼,也有不解,现在并非太平盛世,自己几人在军中虽有几分威望,但并无谋反之能,皇帝万没有此事诛杀他们的理由,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惊起,“你们像对付大将军?!”闻得此言,兄弟三人惊讶万分,继而愤怒,只有他们这些跟过萧蜇龙的军人才明白,是谁以一己之力保下了这个国家,是谁凭一己之威震慑诸强莫敢侵,是那个身披剑创百余处的男人,是那个呕心沥血命不过五十的男人。赵晟有些错愕,似没料到他能这么快就想通关节所在,当下也不在言语,向那麻衣汉子点头示意。

    “老二,你脑子好,等会冲出去想法子见到大将军,决不能让大将军受这帮所害”,从来到京都以来,似乎就一直被所有人忽视的小老头,这群人名义上的大哥,这个号曰虎威的杂牌将军,此刻却有一种难以言清的气势,“大哥没用,仅有的一副还说的过去的身躯也在打周蛮子的时候耗得七七八八,这些年来辛苦你们了”“大哥,不要,我们四人同心未必没有机会”“老二,你比谁都清楚,走不了的,趁我还有那么一点能耐,不要害了大将军!”长久以来在疆场上拼杀出来的默契,使得葛 何二人明了大哥所想,三人纵使不忍,生死关头也难以犹豫,他们必须活一个。

    “朋友,你的确厉害,我们兄弟四人不是你的对手,小老头没别的本事,就是骨头有点硬,倒也想试试能接得下阁下的剑否?”说罢,人已入一只射出的弓矢,直攻那人而去,张彦之青年时所练就的号称“无物可破”的金刚气,乃是一门极重体魄的外门硬功,但由于他损耗过度,身体已尽灯枯,但不曾想在舍命催发潜能之下,更胜以往,一拳一掌皆有千钧之力,那人也首感压力,一剑剑着身竟不见红,血肉之躯练到如此地步也可算是大成了,这厢缠斗不休,华剑青三人已不在犹豫,夺路而走,三人虽各自负伤,但寻常府兵有岂可匹敌,眼看三人要逃的生路,麻衣人先前已夸下海口,如何能放得他过,手中力道又沉几分,空中只闻金铁想交之声,三人心中宛若刀绞,这每一下斩去的都是大哥的生命,不敢再想,唯有向前。“兹”,“啊”用生命换得的片刻金刚之躯总有耗尽的一刻,剑光落处,一条左臂与众人的期盼一道落下,“嘿,想走,一剑金八两,我做生意最是公道,决不让东家多破费”,寒光掠过,何汇倒了,葛天宏也倒了,“又为东家省下八两,嘿”,剑锋过处却无血痕,好快的剑,“该你了,”华剑青眼前寒光一凜眼看丧命于此,却惊觉剑尚未加身,“小老二还有一条右臂呢,阁下是否走得急了点?”原来在此千钧一发之科,那麻衣人却不妨被张彦之用仅剩的右臂箍住了脖子,顿时气门被阻挡,麻衣汉子招式再快再秒此时也施展不开,只得运足了力气一剑一剑地捅去,那老汉生命如有油枯,此刻全靠意念支撑,身上一下子多了几个血窟窿,浑身似个血人,“大哥!”华剑青纵是铁打的汉子也哽不成声,“老二,走,走!”罢了用尽最后一脚力气将华剑青送至院门,华剑青早是泣不成声,更不忍三个兄弟白色,含着一枪悲恨夺过一把长剑杀将出去。眼看兄弟脱困,张彦之由自不肯松手,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再撑一会,再撑一会”,麻衣汉子已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少剑,渐渐地终于感觉脖子上的力度轻了,“他的血流干了吧”他这样想到。

    “好汉子!”他用袖子擦了擦满是血污的配件,竟是有些吃力,他忘了忘院门,他很佩服这个叫张彦之的老汉,但生意还是要做得,这是规矩、江湖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