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昏暗，苏谨靠在床头看手机，外套脱下来正好盖在我身上。我衣服底下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布料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不出意外的，苏谨偏过头，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怎么睡在这，为什么不去床上睡？”苏谨问我。

    我没回答他，随口问道：“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我回来的时候看你正睡着，就没叫你。”苏谨的脸上带着十足的倦意，一看就被折腾得不轻，“你要还想再睡会儿也可以，不过得先吃饭。你这一天只吃了两块点心，肯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叫人做了送来。”

    我没说话，他起身到吧台边倒了杯水，拿着水杯边走到我身边边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还是没搭理他，把头默默转向了一边，他递水杯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中。半晌，我听见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愠怒：“宋洛，你又在发哪门子脾气？”

    “是你安排的吧？”我忽然平静地望着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你一早就知道他要回来，所以特地带我过来，对吗？”

    苏谨抿了抿唇，没说话。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特残忍啊苏谨。”我诚挚地说。

    “我残忍？”苏谨收紧拳头，蓦然冷笑，“是我安排的又怎样？你忘了他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所以你就把他弄进苏氏来啊？把他放到你眼皮子底下好给人家使绊子？你几岁了苏谨，能不能别那么幼稚啊？”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语气也冷静了许多。我了解苏谨，他绝对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让靳匪思回总部顶替苏慎是董事会的意思，跟我无关，别把我想那么卑鄙。”他嗤笑出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瞳孔蓦然收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宋洛，别告诉我你还喜欢他。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屋内又如死一般的寂静。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还喜不喜欢靳匪思。

    江静言曾经问过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那时候说什么来着，我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晴天，是清晨朝露，是午后的微风，是铺了满地的金黄银杏叶，是初雪落在发梢，是校园傍晚的夕阳，他从逆光中走来，那一瞬间他身上落满了光，像电影里的长镜头，周围都虚焦了，只有他还清晰着。喜欢就是你在见到他的时候脑子里一下子冒出这些美好的画面，喜欢是会让一个人变成诗人的。

    可当我再一次见到靳匪思时，我唯一能够记起的画面就只有那天他牵着江静言的手走到我面前告诉我：宋洛我们分手了，我现在和江静言在一起了。

    停，就到这里吧宋洛，再想下去眼泪就藏不住了。

    “算了。”苏谨像灰心一般，他把水杯搁在床头柜上，伸手来拿被他放在西装口袋里的车钥匙，“我送你回家。”

    我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脖子。

    那是一个特别奇异的姿势，我能够感受到苏谨身体的紧绷，他的手还维持着伸过来拿钥匙的动作，我们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半晌，他哑着嗓子问我：“怎么了？”

    我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睁大眼睛，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说：“没事啊，我就是有点累，你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突然把我的胳膊扯下来放到腿上，双手握着我的肩膀，迫使我对上他的目光：“你在哭。”

    我咬着下唇想挤出一个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是啊，你这幅样子太丑了，我都被你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