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瀚的学校离公司就十来分钟，但是早高峰时期，开到二十多分钟也是有的。方圆圆百无聊赖地跟着车流缓行，看了眼韩浩之。眼底挂着乌青，眼神都是茫然的。

    还真是难得。

    他拍了拍韩浩之的椅背。“照这个速度估计得开半个小时，你要是累就把椅背放下来歇会。”

    韩浩之一晚上没睡，本来就是靠着精神头撑着。这会缓行的车身的确是摇得他有点昏昏欲睡。但听到方圆圆说出这么体贴的话，他着实有点意外。

    方圆圆挑挑眉，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

    韩浩之没说话，放下椅背后头一歪，面朝车窗闭上了眼睛。

    方圆圆还真就放他睡了，安安静静地没有吵。韩浩之的意识在宁静的琥珀香薰里越来越远，最后真的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一个阳光明媚的便利店，店里一切都很温暖的样子。他排队等着结账，百无聊赖地站在收银台边上，研究着花花绿绿的糖果盒子。排在前面的人回过头来，说遇到了网络诈骗，他就忽然坐在了一个圆桌边上。桌上放着开着的电脑，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他最熟悉的界面。

    窗边的阳光很好，他的十指在键盘上，键盘链接着一个虚幻玄妙的网络世界，他在那个世界里游刃有余。

    到了沧海广场，方圆圆把车停在路边，韩浩之还睡着没有醒。方圆圆正要叫他，忽然停住了。

    睡着的韩浩之可真乖。安静地躺着，嘴唇微翘，还带着一点隐约的笑意。

    他一直就觉得韩浩之的嘴唇生得好看，认真的时候紧抿的形状尤其好看，没想到放松时的状态这么勾人。

    就很想亲。

    想起结婚仪式上的那个亲吻，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觉得这是个测试的好机会。

    他解了安全带凑过去，韩浩之的唇近在咫尺，只要把他的脸掰过来一点，就能亲到了。

    可真到临头，他有些怂。

    不太想去确认那个结果。

    但是韩浩之睡得真沉，不欺负一下简直对不起这天赐的良机。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过去刮了刮，韩浩之居然还不醒。

    他就更加放肆了。眉毛，眼睛，脸颊，鼻子，最后是嘴唇……

    到底要不要亲一下呢？

    虽然他一直取笑韩浩之老男人，但韩浩之其实并不老。眉眼生得好，嘴唇又诱人，现在还多了阅历沉淀下来的成熟味道。

    公司前台的那几个未婚小姑娘可没少想过要给韩小瀚当后妈！

    唔，皮肤也还很光滑，柔软又弹性，就是刚熬过夜了，好像有点发干，眼睑底下一圈青黑没有散尽。

    老男人不注意保养，连润肤霜都不知道用。不如做做好事，给他买一盒？不然就他这模样，卖身都没资格。

    还不醒吗？真的让我亲？

    韩浩之一觉像是沉沉地睡了很长时间。他觉得腮帮处有点痒，很自然地伸手要挠，结果触手处，并不是自己的皮肤。

    是一根手指。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柳叶眼。

    眼角稍微下垂，是一双非常乖顺的眼睛，不笑的时候特别能唬人，一笑起来又变成了张扬轻狂。

    但这双眼睛现在笑得却有点不一样，像两弯新月。

    韩浩之有些呆，和这双眼对着看。

    方圆圆的轻薄行径被抓了正着，连挨骂的反抗词都准备好了，结果没想到韩浩之会是一脸呆相，简直就差把“继续欺负我吧”写在脸上了。

    他的胳膊肘还撑在韩浩之的椅背上，一只爪子即使被抓着还在人脸上放肆蹭着。他慢慢凑过去，一直到凑得极近极近，压下想亲的冲动，他只是用气音说了一声：“到啦。”

    韩浩之迟钝地眨了眨眼，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公司到了。

    他醒醒神，丢开方圆圆的手，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方圆圆这才退了开去，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

    韩浩之先是探手去摸安全带的扣子，却发现安全带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解开了。

    他一时有些茫然，悬着双手，愣愣地好似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扭过身子要推门，但推到一半，又停住了，像是在想寻找什么。

    方圆圆从后座上拿过他的公文包，默默地递给他。韩浩之眼睛一亮，接了过去，推开车门下车。

    “等一下。”方圆圆叫了一声。

    “嗯？”眼神还是茫然的，圆圆的，居然有点小可爱。

    “老公，你还没跟我说谢谢呢。”方圆圆想跟他比比，看谁更可爱。

    “……谢谢。”

    方圆圆的心忽然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啊，居然没比过！这是韩浩之吗？这么乖的吗？这么去上班会不会被欺负啊？

    方圆圆捂着脸在车里胡乱想了半天，琢磨着韩浩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昨晚通宵累着了，还是刚睡醒反应比较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