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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饕餮

    赤崎玲看似身形单薄,提着我在楼房顶端连跑出能有好几个街区都不带喘气的。当她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我到底是应该管你叫‘小森’,还是‘小丑’呢?”

    低声呢喃着,赤崎玲在地上跪坐下来,摘下面具,将我的脑袋枕在她的腿上,轻柔地把我的面具也除去。我仰视着她血迹斑斑、却带着温和微笑的脸,有种在青桐树被尼可搂在怀里的感觉——她令我不由自主地安心,也令我打心底怕得发抖。

    “来,说吧,‘小鬼’。你待在青桐树,多少知道他们的安排吧?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小丑又与他们有什么牵扯?”

    “青桐树……想要吸引搜查官去他们的基地……开展剿灭战……”我扯着嗓子发出声音来,努力将可以从壁虎和尼可的对话中得出的结论与我之前就知道的事实结合起来。“小丑……没有要参与的意思……只不过,借给我这个面具的人……与青桐树的干部有私交而已……”

    “仅此而已吗?青桐树为什么要吸引搜查官呢?他们是想把白鸽一网打尽吗?”

    我用力点头,按理说我也只能知道这些了。我不敢想象,作为情报贩子的她若是向外透露出她从我这儿得到了青桐树要攻破奎库利亚的计划,我该怎么解释。

    “唔……我不这么认为。”赤崎玲舔了舔嘴唇,持起我一只软绵绵的手,摩挲我的指节。“青桐树为了屠杀搜查官,明明连g的大楼都会进攻,应该不会仅仅为了杀死更多搜查官就故意暴露一个据点。”

    “那,那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我很好奇啊,青桐树底层的孩子,怎么会了解到小丑?你为什么能立刻理解我口中的‘小丑’代表着一方组织呢?”赤崎玲含住我的指尖,呜哝着用后槽牙咬下去。“我才不信你只是个新人而已。你知道的应该比这更多吧?”

    血液被赤崎玲从手指吮吸出的刹那,我感觉体内仿佛有什么破裂了,她吞咽的声音在我耳畔无限放大,属于我自己的惶恐和无助被一股没来由的怒火淹没了,我脑海里只剩下一件事——她在进食。她在吃下属于我的一部分。

    ——你凭什么吃我?!

    赤崎玲没有想到我会暴起,她被挣扎的我的脑袋砸中了下巴,“呜”地一声向后缩回去,我乘机滚出她怀里,纵身咬向了她背后如蝶翼般舞动的羽赫。

    食尸鬼赫子和血肉的怪异口感充满了我的口腔,一股不满和反胃感从我腹中翻涌而出,同时袭来的还有仿佛在从内部啃噬着我胃肠的饥饿。这已经不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在冲着赤崎玲扬起一个令我脸部酸痛的笑脸时意识到。

    ——我的食欲、我的神态、我想讲出的话语,都如同在模仿神代利世。

    刚刚因受创而消失的赫子重新在我背后出现,我以自己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向赤崎玲冲去,羽赫子弹刺入我的肩胛和面庞,带起刺骨的疼痛,但我只有以毫无意义的咆哮来发泄,猛烈的攻击仍不停地向她招呼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不懂回避,赤崎玲一时间拉不开距离,她皱起眉头,跃向另一栋楼的楼顶,我用一根赫子在身后折叠,把自己当作离弦的箭一样弹射出去,在触碰到她衣角的第一时间就把她拉到怀里,双手双脚缠到她身上,继续毫无章法的啃咬。

    脑海里一个愉悦而癫狂的笑声在催促我,吃掉她,撕裂她的肢体,捧出她的心脏,吸干她的鲜血,把她的每一块肉当做盛宴来享用。

    我仅存于意识一角的理智在拼命反驳,我刚刚不是还说了不想让任何人成为杀人犯吗?为什么我要让自己的脑子里满是那些不正常的念头?如果不是为了求生的进食,而是单纯为了吃而吃的暴食,我是不是……就是会被神代利世的人格扭曲?我明明都没跟她说上一句话,是她的赫包在向我索取吗?还是我只是因为读过她的剧情而产生了自己会变得接近她的心理暗示?

    我们滚落在楼顶,赤崎玲在我怀中颤栗,她打断我的骨头,刺穿我的躯干,赫子与我的纠缠在一起。令人心智崩溃的疼痛在我体内积蓄,可我做不出自卫的动作,仅仅颔首阻挡着她对我脖颈的攻击,几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伤口断面在长出新的肉,瘙痒感如同细胞在分裂增殖,我用涣散的意志控制自己每一口都咬在她的赫子而非肉/体上,她的羽赫紊乱地破碎又重聚,空气中仿佛都浮动着rc细胞,血腥味浓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像是掉进了锈水。鼻腔火辣辣的,口中干涩,喉咙仿佛要被飞蛾的赫子碎片割裂,胸膛里快要爆炸的闷痛令我窒息。

    ——这有什么好吃的呢?进食明明是这么痛苦的过程……

    ——“才没有那回事哦!你吃的是食尸鬼才会有这种感觉。真正的暴食,是透彻心扉的美妙!去猎杀更多、去品尝更多、去吞噬更多人类吧——”

    我从赤崎玲肩头撑起身子,无法忽视的香气从四面八方飘荡过来,妈妈做的牛肉炖萝卜、校门口的铁板豆腐、商业街的舒芙蕾蛋糕……来自过去的味觉在我的记忆中被唤醒。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妙气味在下方的街道上、周边的楼宇中弥漫,我伸出手在空中抓握,无意识地张嘴在空气中咬合。

    ——我……我见过这阵仗。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金木研也曾产生过把人肉的味道当成妈妈做的菜的幻觉。我明明早就明白,我再也无法享用以前喜欢的那些食物了。

    如果是在以前,只要剪刀或者图钉在我手上破一个口子,我就能从头脑发热中瞬间清醒过来,但现在,我浑身血流如注,对于如何冷静下来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