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照例是阴沉的，这还是寅时，太阳隐在地平线下。

    微微的，平辽的大漠远方，那深沉的昏黑沙际，有那么点扭曲的意味，然后似乎整个远方都烧燎起来了。

    这里的天幕低垂，旷野空寂，白日的时候空气从来是干燥而灼烈的，但到了夜里，便会有难耐的寒凉从地底那久无天日的沙砾处，层层的扑出来，不过比起那无云的烈日火灼，显然是好受不少。

    所以，凡是沙漠里稍有常识的行客，从来都是在夜里赶路的。

    沈棠理了理衣服，她刚结束了一夜行程的奔波，骆驼也乏了，终于赶在太阳出来之前抵达了苔城。

    边漠的防守向来严格，来往的人必须得出示有效的证件，且因着西域漠北珠宝产量大，价格低，行商从中可牟得巨利，要想过境还得交上一笔不小的银钱。沈棠在衣襟里掏了掏，掂了下碎银子的重量，稍重了点；她又拣出了块稍小的放回怀里，这才牵了骆驼向城门走去。

    “证件，”城洞里的驻兵效率极高，“把头抬起来，好了。”他用手轻拍她后背，示意她往前走。

    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扯了骆驼往前。只刚交了银钱，出了城洞，便有数个伙计样的人向她围来，“这位小哥，骆驼累坏了吧，我们福来客栈现在只要订房就帮养骆驼的！上好饲料！”“小哥，我们聚福楼有最划算的包间！”“这位小哥，我们迎客来……”

    沈棠微怔，没有言语，那些人便一骨碌的离了她，奔向后面来的商客。

    她紧了紧牵骆驼的绳子，也不在意，只身沿着大道走去。她抬头看看天，此时太阳已出，天光白灼，又扭头看了眼来时的路，仿佛可以看到这几年流水般逝去的日子，心中忽得涌出一阵微漠悲戚之感。

    这大昭她一别九年有余，大好韶华已是九年多的消磨。

    而今她回来了，也不知这京中是否还存了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