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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在发呆。

    进浴室之前,她就坐在那里,他洗完澡出来,她手上还是拿着行事历,表情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徐靖轩坐到她身旁,先探探她额温,确认并无异样。「宛心,怎么了?」

    她回神,又低头翻了一下行事历。「没有,在想月底那个礼拜天我有排到假,要怎么打发时间。」

    他固定周休,她每个月能排到假日的休假却只有一天,基本上要一同出游的机会并不多。

    徐靖轩拿开行事历,亲密地将她圈在怀中。「你想去哪里,可以直接告诉我。」

    「就还在想咩。真的去哪里都可以吗?」

    「嗯,去哪里都可以,我会陪着你。」他温柔亲吻她发心。

    一开始,他不以为意,但是到后来,她恍神的次数愈来愈多,他开始感到不对劲。

    她总是若有所思,日常生活像突然少了根筋,洗碗发呆、看电视发呆、坐车发呆,有时夜里还会失眠。

    他想,一定有什么事困扰她,她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到最后,他感觉自己像是——突然透明化了一样,她眼中似乎看不见他的身影,没有存在感,就连在他怀中、被他吻着时,她都可以心不在焉,想事情想到出神。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她。

    结果,她却自己主动开口了——

    「靖轩,他回来找我了。」

    「谁?」一问出口,便在她抱歉的眼神中得到答案。

    「他说,想复合。」

    那个男人想复合,那她呢?

    惊觉她的意图,徐靖轩讶喊:「宛心,不要!」

    如果那个男人值得托付终身,他再痛都会放手成全,可是明明那个人就对她不够好啊!会拿这么残忍的话伤害她、计较她的过去,真复合了,怎么可能没有疙瘩?她不会幸福的。

    「他不是个好对象,宛心,不要。」

    「可是,我爱的人是他。」

    徐靖轩沈默了,满肚子话吞了回去。

    她爱那个男人,他还能说什么?

    从前的他,不够了解她、不够体贴她、总是让她受委屈,可是她爱他,流着泪还是甘心牢牢牵着他的手,而现在,无论他多努力付出、珍惜她,不爱了就是不爱

    了,就算为她做尽一切也没有用。

    爱情很盲目,好与不好,从来就不是爱与不爱的绝对因素。

    一整晚,他没再说一句话。

    从那之后,背身而去的身影,不再互拥而眠。

    他总是等到夜深人静,她睡沈了之后,才悄悄坐起,有时一整夜凝视她的睡容,无法合眼。

    还是太勉强了吗?

    爱情一旦过去,就是过去了,无论他再怎么做,都回不去那一段从前,是不是?

    这十年当中,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在她重新回到身边时,把那些亏欠她的、她想要的,都努力补足,他知道她很快乐,他感受得到,她一直想要有个人,用这样的方式宠爱她。

    可是,光是这样,留不住她。

    他的珍惜,与她的爱情,她的心还是倾向爱情,即使会受伤。

    她就是那样的女人,为了她的爱情可以义无反顾、飞蛾扑火,不在乎换来一身的伤。

    一天,又一天,他们之间,好像回到大四那年,相顾无言的窘境。

    她说,不用再去接她下班,那个人会做,所以他没再去。

    她说,不用常常来找她,她不一定会在家,所以他也没再勉强,她想见他时,自然会来,他只能被动等待。

    她说,不用为她准备宵夜,她会吃过才回来,所以他也没再做。

    翻开日历,想起她提过,这个月底的最后一个礼拜天有排假,那时,他还在计划要怎么与她度过这一天……

    拿起预先买好的两张票,他到隔壁按门铃。也许他该问问,她想与谁去看这场美术展?

    「快点,HBO现在在播一部好古老的电影喔,要不要一起看?」她开门时这么说。

    于是他坐了下来,与她一同观赏一部他早就看过的电影,而且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所看的电影,不过他想,她早就不记得了吧?

    她习惯性地缩到他怀中,寻找最舒适的观赏角度。

    最近天气转冷,她微凉的双手钻进他衣服底下,平贴胸膛取暖。

    电影演了什么,他其实没有很留意,她应该也没有。坐下后不到十分钟,他们已经找到彼此的唇,缠吻得难分难舍,在第二十分钟时,衣服离开他们身上,他在沙发上进入她。

    或许是他太急切,她微痛地哼吟了声。

    他缓下步调,抱她回到床上,接续未完的情韵。

    她攀附着他,激情难抑时失控地咬了他肩膀。

    他欢迎这样的疼痛,甚至希望她能在他身上留下更多痕迹,证明她也曾经为他疯狂过。

    手机铃声响起。是她的。

    「停一下。」她微喘,理智及时回笼,伸长手捞来床头的手机。

    他浅浅律动,亲吻她优美的颈部线条。

    「宗瀚——」

    他听见,她喊出这个名字。

    那是她的——前男友。

    他关上心门,不让自己思考,强悍地挺进柔润深处。

    「嗯……」一丝呻吟不小心溜出口。「没事、没事,我刚睡醒,不小心撞到头了。」

    她伸手推了推他,瞪他一眼,警告他别乱来。

    说谎真的可以不用打草稿。他安静地由她体内退出,安静地进浴室冲澡,安静地穿回衣物,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她温声细语对别的男人说话——

    「星期天吗?嗯,应该可以吧,我那天休假……你过来接我下班,然后我们可以……」

    不必问了。

    他想,他有答案了。

    最后,他安静地开了门,安静地关上门,再安静地离开。

    她从头至尾,没看他一眼,甚至没留意到他的离去。

    回到家中,他揉掉口袋里的门票丢进垃圾桶,躺回床上。

    冷却的,不仅仅是热情,还有胸腔之内的这颗心。原来,不被珍惜的感觉,这么痛。

    这是她的报复吗?如果是,他得承认,她成功了。

    他此刻——非常痛。

    他闭上眼睛,强忍着不让眸底酸热的湿意涌出。

    他想起,好多年以前,他似乎也这么对待过她,就在她告诉他,她怀孕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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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晓得,他当时表现出来的,究竟是什么神情、什么态度,只记得那时整个人完全傻住了,脑袋一片空白。

    「我怀孕了。」她仍是一贯的浅笑表情,但是若细心留意,其实不难察觉微颤的唇角、略略急促的呼吸,她其实很紧张,很在意他的反应。

    可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给她,只是持续发愣。

    她等了很久、很久——

    「那不然,你慢慢想,我先回去好了。」她小小声说,语气里透出一丝丝难掩的失望。

    他没有送她回去、没有道再见、甚至没有看她一眼,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印象,像是被雷劈过的脑子完全一团混乱。

    她说,她怀孕了……

    他思考了一整晚,对未来的不确定感很深、对目前情况的考量有很多很多,他们现在都还在求学阶段,除了对彼此的戚情,其他一切都不稳定。

    他两方面都衡量过,孩子若要生下来,首先要面对的就是结婚的问题。

    他们才二十岁,要说结婚,真的太突然,为了孩子而仓促走入婚姻,以及身心成熟、准备就绪而走入婚姻,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结婚毕竟不同于交往,她真的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再来,她势必得休学。

    然后,是柴米油盐、尿布奶瓶的经济问题。

    没得选择地托付终身、放弃学业、面对生活压力……这个孩子对她的影响,会延续一辈子。

    他不确定,未来她是否会为此而后悔,为了一个意外而来的孩子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届时,他们又该如何面对彼此?

    愈想,心情愈沈重。

    他在那个假日回南部,告知父母亲这件事情。

    自有记忆以来,不曾挨过家训的他,第一次跪祠堂,为了她;第二次,挨父亲板子,还是为了她。

    事后,父亲冷冷地对他说:「自己想清楚,后果你或她,承担得起吗?」

    他为此事甚感困扰,未曾想过,表现出来的态度有多冷漠,她敏感地察觉到了。

    「靖轩,你是不是……很烦恼?」

    「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这关系着他与她的未来,一个决定,也许就是幸福与否的关键。

    「担心啊……」她低喃。「可是我知道,有你在身边,不怕。」

    她信任的笑容,让他心情更沈重。

    一日,与毕业班学长谈起,学长告诉他——

    「你还记得振尧学长吗?他跟学姊也是人人称羡的班对,后来也是不小心怀孕,两个人休学结婚,小孩还没满月,他们已经离婚了。」

    「啊?!」他超惊讶。大一入学时,这两个人让他印象极深刻,恋情谈得缠缠绵绵,怎么……结局会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