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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杨宝殿一想到刘必胜会逃到杨家沟去,他心急如焚,当晚就跟张老大两个人连夜赶路,匆匆地向杨家沟走去。

    他俩走了一夜的路,直到天亮才走到杨家沟。到了杨家沟,他俩急急忙忙赶到家中,见张玉莲跟宝宝两个人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正如杨宝殿所料,刘必胜这一次真的逃到了杨家沟。在药铺的时候,他本来已经得手,可被杨宝殿使了个诡计,反败为胜,眼看就要到手的宝藏又成了泡影,而且又要被人追杀。他逃到药铺的三楼,已无退路,只好打开三楼的窗户,从窗户爬上房顶,又从房顶后面顺着墙壁滑了下来,一溜烟地跑了。等到杨宝殿带着人找到楼上,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此刻刘必胜正坐在杨树鸣家的客厅里,喝着浓茶,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杨树鸣。

    杨树鸣叹了口气说:“唉,听你这么说来,不是你的错,是老天不公啊,为啥老天要处处跟俺作对呢?俺老杨到底做错了啥?这么多年来,俺费尽了心思,花了那么多钱财,眼看就要到手了,可到头来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机会总跟俺擦肩而过,这是为啥呀?看来天不佑俺啊!”说罢,竟流下了眼泪。

    刘必胜安慰他说:“杨掌柜,别伤心了,只要杨宝殿那小子还活着,我们还是会有机会的。”

    杨树鸣说:“难啊,现在杨宝殿身上藏着秘密已经是人所皆知的事了,不止是俺,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俺哪来的机会?”

    刘必胜说:“刘某感谢杨掌柜这段日子收留我,要不是杨掌柜,我早就尸抛荒野,就是活着也被官兵抓了去,我这条命就是杨掌柜给的。你放心,只要是你的事情,我刘必胜下油锅上火海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杨树鸣说:“俺那也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你当时深更半夜来敲俺家院门,真把俺吓了一跳。俺还没问你呢,你受伤以后都躲到哪儿去啦?”

    刘必胜说:“我那天脸上被砍了一刀,流了很多血,他们都以为我死了,也没有人管我,我就趁着大家不注意,逃出了他们家,一路上我也不敢停留,一直跑进了深山,看看没有人追来,这才停了下来。后来我就躲进了深山老林里,靠打一些野味为生,一直坚持到杨掌柜您回来,我才敢趁着天黑回到村里。”

    杨树鸣说:“这些日子太难为你了,可现在这个局面俺又能干啥呢?别说老弟你了,这些日子连俺都不敢出门,啥事都干不了。”

    刘必胜问道:“杨掌柜的,我是官兵的通缉对象,我出门怕被人家认出来,你怕啥呀?”

    杨树鸣说:“俺现在的处境不比你好到哪里去,自从俺跟俺那七弟闹翻了以后,他就把俺当成了仇人,声称要为三叔公报仇,俺出了门就怕别人打冷枪,要是就这么死了多冤哪!”

    刘必胜说:“杨掌柜,总这么躲躲闪闪的是成不了大事的,想想办法吧。”

    杨树鸣愁眉苦脸的,说道:“俺想过了,光躲在屋里不是办法,俺已经发过誓了,不夺回俺杨家的宝藏,俺誓不为人!”

    刘必胜说:“要不这样,我去帮你把杨书珍干掉,帮你清除障碍。”

    杨树鸣摇摇头说:“这样做太冒险了。你不知道,自从你那次上他家里一闹,他家里就加强了戒备,把原来的家丁都召了回来,配了枪,你根本就接近不了他的。”

    刘必胜说:“有几杆破枪就了不起啦?杨掌柜,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叫你家的二儿子想办法弄几杆枪来,再配几个跟班,我看谁还敢靠近你?”

    杨树鸣想了想,说:“道理也对啊,俺先让俺家老二先到探探消息再做决定吧。”

    刘必胜说:“只要有了枪走到哪里都不怕,还怕你那个七弟?”

    杨树鸣说:“对,这次俺要多招几个人,再配上枪,只要有了枪,俺谁都不怕,他杨书珍算个球?俺带上人,挎上枪,大摇大摆地去找杨宝殿,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不怕他不交出宝藏。”

    刘必胜说:“说起这个杨宝殿,你们都说他老实,我跟他较过两次手,都被他骗了。”说到这里他自己都笑了,“杨掌柜,你猜猜看,他都用了什么招数?”

    杨树鸣说:“什么招数?俺猜不出来。”

    刘必胜说:“第一次他眼看就要输了,他把他随身带来的一篮子鸡子朝我摔了过来,我的身手应该够敏捷了吧?可谁曾想天底下竟有这等巧事,有一只鸡子不偏不倚正好砸中我的眼睛,糊了我一脸的蛋黄,这才被他抱住,脱身不得。这一次呢,他喊了一声……”

    杨树鸣打断他的话,说道:“你能不能不说这些没用的东西?真是晦气!跟俺说点有用的。”

    刘必胜显得非常尴尬,被他这么一呛,倒无话可讲了。

    杨树鸣说:“刘老弟,你别在意,刚才俺也是无意的,俺心中正憋着一股火呢,俺不是对你,俺是在生自己的气。”

    刘必胜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杨树鸣说:“俺想啊,等俺有了枪,俺还要带上几个俺信得过的人才对,否则枪交到他们手里,俺还不放心呢。”

    刘必胜说:“杨掌柜这样想就对了,枪是听人使唤的,人一定要听话,否则就要出问题。”

    杨树鸣说:“俺想到了一个人,让他给俺带队,准保没错。”

    刘必胜问道:“你想用谁?”

    杨树鸣说:“万全有。”

    刘必胜又问:“这个人可靠吗?”

    杨树鸣说:“他是俺的佃户,俺叫他干啥他就干啥,绝没二话,这个人绝对可靠。”

    刘必胜说:“那就这样,等你有了枪,把人都找齐以后,我来当教官,先教会他们怎么用枪。”

    杨树鸣高兴的说:“那就有劳刘老弟你了。”

    过了段日子,杨树鸣的二儿子果然花高价弄来了十来杆长枪,这下把杨树鸣高兴坏了,他马上把万全有叫来,吩咐道:“你去把俺的庄户门都叫来,俺要组织一支护卫队。”

    万全有叫来了十来个人,都站在杨树鸣家的院子里。杨树鸣说:“你们都给俺听好了,你们平时吃俺的、用俺的,俺大把的粮食养活你们,现在到了你们该出力的时候了。大伙儿看到了没有?院子里放的是啥家伙?别看走眼了,它不是烧火棍,它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是俺家的老二花了大心思弄回来的武器。俺为啥要整武器呢?其实大伙儿心里都明白,现在是啥世道?军阀混战,打来打去的俺老百姓最倒霉。他们为啥要打呢?还不是为了要当皇上。袁世凯死后,这大总统换了多少轮,大家都记不清了吧?俺跟你们说这些有啥用?俺说的意思是现在这世道谁手里有枪谁就说了算,是不是这个理?”

    万全有说:“大东家说得对极了,前些日子七爷领着几个人背着枪来找过大东家,俺手里没家伙,只能忍着。”

    杨树鸣说:“他那几杆破枪算个屁,连兔子都打不死,你看看俺的家伙,都是部队用的新式武器!往后啊,谁还敢瞧不起俺?从今天起,全有就是你们的队长,你们一人一杆枪,这枪咋用?现在俺也说不清楚,不过,俺给你们请了个教官,要教你们怎么打枪,要对你们进行训练,下面就请刘教官给你们讲话,你们一个个都听好了,千万别走神。”

    万全有带头鼓起掌了。杨树鸣望了望他,满意的点点头。

    刘必胜走到他们跟前,突然叫了声:“立正!”

    万全有他们几个也没整明白“立正”是啥意思,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

    刘必胜摇摇头说:“看来你们这些人连队列的基本功都不会,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从队列的基本功开始训练,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明白了。”

    “中。”

    刘必胜说:“大声点,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刘必胜说:“部队为啥能打胜仗?因为部队有纪律,纪律就要靠平时的训练,我们的训练就要跟部队一样严格,要吃得起苦,听懂了吗?”

    “听懂了!”这一次是众口一词,刘必胜满意地点点头。

    杨树鸣说:“就得这样训练,你们不训练就是拿了枪也没用,烧火棍也比它强。好了,训练完了,俺今天请你们吃中午饭,有酒有肉,管够!”

    这一下这些人乐得差点蹦了起来,要知道平时谁家能吃上肉的?只有等过年才吃得上一顿肉,有的人家甚至到了过年也吃不上一顿肉。

    杨宝殿跟张老大两人回到自己的家中,杨宝殿把自己这几年的遭遇跟张玉莲叙述了一遍,说得张玉莲心惊肉跳的,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杨宝殿说:“你不用为俺担心,其实俺能活到今天,也是因为俺三叔公死后,俺是唯一知道宝藏秘密的人。这宝藏是俺杨家共同的财富,俺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

    张玉莲说:“这几年俺在家里也是度日如年,俺跟宝宝两个人没一天不在思念你的,有人跟俺说,你被关在军营里肯定出不来了,除非死了被抬出军营,俺听了以后哭了好几天,实在没法了,俺就去求你七叔,让他想办法把你救出来,谁知你人没救出来,七叔他……”

    杨宝殿安慰她说:“好了,你别说了,俺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张玉莲说:“还有你那个五叔最不是东西,说话阴阳怪气的,前几天路过俺家,他告诉俺,叫俺不要等你,说你这两天就要被枪毙了,害的俺差点晕了过去。”

    杨宝殿说:“俺知道了,这个人一定得提放,现在那个刘必胜也到了他家,这两个人在一起就更难对付了。俺告诉你,这些日子你跟宝宝两个人哪儿也别去,也不要出门,就呆在家里,一切日常的开销都由俺和大哥去买回来,知道吗?”

    张玉莲说:“可是宝宝还要去上学,俺连门都不能出,咋送宝宝上学呀?”

    张老大说:“俺说妹子呀,你咋就死脑筋呢?这些日子不上学又能咋的?等以后事情消停了,再上学也不晚呐。”

    杨宝殿说:“大哥说得对,俺这次跟大哥回来,就是担心你们的安危,怕那个丑八怪来俺家祸害你们。”

    张玉莲问:“你说的是哪个丑八怪呀?”

    杨宝殿说:“就是杀死俺师兄的那个人,他没有死,俺被救出来以后,他就一路跟踪到这里。在药铺里,他绑架了德兴叔和你大哥几个,非要俺交出宝藏来换他们几个的性命,幸亏俺机智,才没让他得逞。这一次又被他溜掉了,俺估计他已逃到俺五叔家里,这次俺跟大哥回来,就是找俺七叔商议对策的。”

    张玉莲说:“那你就快去吧,俺这里不用你担心。”

    杨宝殿对张老大说:“大哥,你留在家里照顾她娘俩,俺去去就回。”

    张老大说:“你放心去把,有俺在这儿呐。”

    杨宝殿出了门,径直来到杨书珍家。

    “七叔、七叔,您在家吗?俺是宝殿呀,俺看您来啦!”

    开门的是七婶,见是杨宝殿,就说:“宝殿,快进屋吧,你七叔在床上坐着呢。”

    杨宝殿进屋后,见杨书珍正在屋里跟旺财说话呢,就打了个招呼:“七叔,您的腿伤好些了吗?”

    杨书珍看见杨宝殿,甚是高兴,忙招呼他坐下,让旺财先出去,随后说:“幸好没有伤着骨头,现在已经好多了。”

    杨宝殿说:“七叔的腿伤好多了,那俺就放心了,多谢七叔来军营救俺。”

    杨书珍说:“快别提那件事,都羞愧死俺了,人没救出来,反倒搭进去两条人命,俺就这点本事,你不怪俺吧。”

    杨宝殿问道:“你去救俺,俺怎么能怪您呢?七叔,死了的两个人,都是谁呀?”

    杨书珍说:“俺这里倒没有死人,俺就是伤了腿,死的人都是老韩叫来的。”

    杨宝殿又问:“老韩他现在咋样?”

    杨书珍说:“这个人你根本就不用替他担心,他机灵得很,那天枪一响,他头一个逃了出来,只是跑得太快,摔着了,破了点皮。”

    杨宝殿说:“七叔,上次逃到您家的那个人又来了,他没有死。”

    杨书珍说:“你说的是那个刘必胜吧?这事俺已经知道了。”

    杨宝殿问道:“七叔,您是咋知道的?”

    杨书珍说:“是旺财告诉俺的。”

    杨宝殿说:“这么说俺的估计是对的,他逃到俺村来了。”

    杨书珍说:“他不但逃到俺村,而且还在杨树鸣家训练护卫呢。”

    杨宝殿皱起了眉头,问道:“训练护卫?他想干啥?”

    杨书珍说:“不是他想干啥,是杨树鸣想干啥。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他就是杨树鸣叫来的吗?”

    杨宝殿问:“他俩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杨书珍说:“贤侄啊,你的弱点就是太善良了,你总把人往好处想,其实人心险恶。俺告诉你,刘必胜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杨家沟,杨树鸣回来以后,他就一直躲在杨树鸣的家里,他去跟踪你,十有八成是杨树鸣让他去的。”

    杨宝殿一下子懵了,他一直以为刘必胜独来独往,没想到他也是为杨树鸣所用。沉思了半天他说:“本来俺还不太担心,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就复杂了。”

    杨书珍说:“你要担心的事情还在后头了,现在杨树鸣买了十几支枪,组织了一支护卫队,正在家里搞训练呢。”

    杨宝殿问:“他们到底想干啥呀?”

    杨书珍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些日子俺在家里养伤,俺寻思了好多问题,俺把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总算是悟出了一些头绪。这几年发生的一切,只说明一个问题,杨树鸣不拿到宝藏绝不会罢手,尽管他一次次设下陷阱,一次次失败,但他不会善罢甘休。幸亏你三叔公把这个秘密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否则俺族里还要死多少人他才肯罢手?”

    杨宝殿说:“七叔,俺今天来,一是来看看您的腿伤的,二是想来跟您商量,俺是不是应该把俺族里的宝藏挖出来分了,省得被别人惦记,枉生是非?”

    杨书珍想了想,摇头说:“贤侄啊,现在你也有了这种想法啦?本来俺也有这般想法,可现在俺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行啊宝殿,你想想,现在的世道太乱,动歪念头的人太多,你要挖,肯定会惊动一些人的,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你能动吗?你敢动吗?”

    杨宝殿一想也对,俺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俺可不能有这个念头,现在人家有枪,不是有句话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俺前脚去取了,后脚就被人家夺了去,这种傻事俺绝不能干。想到这里,他就说:“七叔说得对,这宝藏还是让它埋在那儿吧,在地底下埋着安全。”

    杨书珍说:“你这样想就对了,俺们自己只要不贪,就没人能得到它。不过,你也要小心,别让他们把你抓去。”

    杨宝殿说:“这个俺知道,季师兄说过,让俺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平时切不可张扬,低调做人,遇事要沉着冷静,不要急着出手,俺知道他的用意。”

    杨书珍说:“要不这样,俺明天就把你婆姨和孩子接到俺家来,你到南京俺闺女那儿躲一阵子,等这事消停了以后再回来。”

    杨宝殿说:“七叔,俺不能老这么躲躲闪闪的过日子呀,俺还有正经事要干呐。俺听德兴叔说,前两天大同那边来信了,白大年白大哥这几天就要过来跟俺谈生意,俺可不能失信啊。”

    杨书珍问道:“白总掌柜过来跟你谈生意?那太好了!谈啥生意啊?”

    杨宝殿说:“他可能要参股俺药铺。”

    杨书珍问:“参股?他要成为你药铺的股东?他在大同有那么多药房,为啥偏偏看上俺这个偏僻地方的小药铺呢?”

    杨宝殿说:“那是人家有眼光,人家是看上俺这个地方将来有发展前途,才愿意到俺这里来投资的。”

    杨书珍说:“俺这小地方有啥前途,依俺看,是白大年看上了你这个人了吧?”

    杨宝殿说:“七叔又说笑话了,俺又有啥好的?亲眼看见俺三叔公和俺师兄死在俺的身边,俺都救不了,俺是个最没用的人。”

    杨书珍说:“贤侄,你也别自责了,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能扭转的,你也是无能为力的嘛。”

    杨宝殿说:“可有的人就有这个本事,就拿俺季师兄来说吧,他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几回救过俺,都是俺亲眼目睹的事情,那才叫真本事呢!唉,当时他要是在场,俺路遥师兄就不会死了。”

    杨书珍说:“俺说人各有命,这是天注定的,你也别太难过了,还是想想俺下一步该咋办吧,人家现在有人有枪,拉起了队伍,俺只有几杆破枪,实力没人家强,真要有啥事情,俺恐怕对付不了哇!”

    杨宝殿说:“俺想这些日子俺就躲在家里,哪儿也别去,俺不去惹他,他还能找上门来?”

    杨书珍说:“你想当缩头乌龟?这不是俺的性格,俺不干。再说了,他拉队伍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俺祖上的财宝?他能就这样消停吗?”

    杨宝殿说:“那俺也招人,成立护卫队,这样总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