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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大战在即

    奇白石将剪了袖子的队服穿在了身上,从床上跳了下来,将两条胳膊甩了几圈,然后做了几个投篮动作,感觉还是怪怪的,特别是胳肢窝里,老是感觉有东西,像是有两块狗皮膏药贴在了那里。他叹了一口气,心想,篮球队服做成背心,足球队服做成短袖是有原因的。不知道将来的设计师会不会突发奇想,想两者的队服调换一下,那时候肯定会惊起骂声一片。

    “晚上去篮球场上试试。”奇白石心想。

    晚上九点钟,各个寝室的同学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历史学院人数少,只分得八间寝室,挤在靠走廊的一堆,每天晚上是最热闹的时候,有事的人坐在角落的桌子前搞自己的事情,没事的人在各个寝室瞎逛找点事情做。桂德明从图书馆回来,他未雨绸缪,抱着一撂英语书准备明年考四级;刘华是从教室自习室回来,今天回来后难得地安静,看看吴远卓空空地铺位,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在教室里面与身前身后的妹妹们牵手的企图没有成功。他形单影只、一脸无聊地在各个寝室窜来窜去,找到有聊天的人堆就朝里面一钻,先听一会,然后就开始高谈阔论起来,渐渐忘却自己在教室里面的落寞;其他寝室的同学一帮一帮的,是从网吧回来的,他们满眼通红,气极败坏或者兴高采烈,不断咒骂猪一样的队友或者嘲笑猪一样的对手;而有的是刚和女朋友从小树林里钻出来,屁股上还有地上的泥土,脑袋上还有两棵枯草。

    吴远卓一步三癫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他手里提了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一块他和张晓娴吃剩的蛋糕。看见奇白石在床上做仰卧起坐,他将蛋糕丢了上去,得意地说道:“傻小子,一个人无聊吧,精力无处发泄吧?”

    奇白石停下来,看了一眼吴远卓的脸,又继续做了起来,他笑道:“看你一脸yín像,难道今天晚上成功**了?”

    吴远卓刚刚将张晓娴送进女生宿舍。今天中文学院女子篮球队大胜外语学院,张晓娴兴奋不已,跟吴远卓出门吃饭,还喝了一杯啤酒。哪知道一杯啤酒下肚后,张晓娴腾地脸就红了,然后就变成了张三疯,回来的路上一路高歌不说,还非要吴远卓背着她走了好远一段路,累得吴远卓气喘吁吁。众目睽睽之下被女朋友当马骑,他也不知道是应该骄傲自豪还是应该无地自容。不过在分开之前,在女生宿舍楼下的小报栏前面,他也获得了一些奖励,张晓娴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几个口红印。

    这是不是张晓娴的初吻,吴远卓心里没底,但是绝对是他吴远卓的初吻。张晓娴那温暖肥厚的嘴唇贴上他的嘴唇的时候,刹那间他脑袋里面就一片空白了。可是当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应该将张晓娴揽在怀里好好体会一下那温柔的时候,张晓娴就拍拍他的脸说“拜拜”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心潮澎湃了好几天。唯一遗憾的是事后再问张晓娴当天的情形,张晓娴拍拍脑袋一脸迷茫地看着吴远卓,打死不相信吴远卓说的话。这时候,吴远卓就会气急败坏地指着张晓娴假意骂道:“你夺走了我的初吻还不承认?我不管,你要负责一辈子!”

    做完仰卧起坐,奇白石从床上翻了下来,将那件没有袖子的足球队服套在了身上,然后多穿了一件外套。

    吴远卓问道:“你要出去会女人?”

    奇白石抱起篮球,假装扔给他,做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吴远卓第一反应双手来挡,挡了个空,他嘴里骂道:“妈的,你以后就陪着篮球睡觉吧,胸大!最好抱两个。”

    奇白石踹了他一脚,赶紧跑了。

    九点多钟的校园里灯火通明。宿舍里每个阳台上基本上都通彻明亮,男男女女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地声音从每个亮着光的宿舍里透了出来,精力无处发泄的青年人正在午夜来临之前进行最后的宣泄。奇白石可以想象各个寝室里面都在忙些什么,有情人的站在阳台上隔着电话与情人甜言蜜语打情骂俏;没情人的找三五朋友挤在一张床上高谈阔论海阔天空;爱学习的戴着耳机听着广播练习英语听力;不爱学习的凑成一桌打拖拉机打斗地主打麻将,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闲得蛋疼不谈恋爱也不学习也不会打牌的整天无所事事的一群。

    学校的路灯是这学期新装的灯泡,在路的两旁发出温柔地淡白色光,将学校篮球场前面的一条大路照得和谐而暧昧,让谈恋爱的同学走在这条路上没事都不免想发生点事。只是当年谈恋爱的大多数人都比较羞涩,他们更习惯于躲开这条星光大道,钻进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面或者在足球场上牵着爱人的手一圈一圈地走下去,那甜蜜地样子就像两人要走一辈子,直到十点半宿舍快要熄灯的时候才你侬我侬地从黑暗中钻出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篮球场上没有灯光却悄悄地暗藏着许多人。奇白石晚上来打球的时候,先要去看看篮球架下面是不是坐着人。经常会有自己打球打到一半的时候,从篮球架下面钻出来一男一女吓他一大跳。这么冷的天,两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奇白石只知道当他们钻出来的时候都无外乎冻得瑟瑟发抖脸色发乌。两个人临走的时候,那男人基本上都会转过头来恨恨地瞪奇白石两眼,怪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进入十一月份后,晚上的寒气很重,篮球场上不仅谈恋爱的人少了,也几乎没有人来打球了。奇白石最喜欢这份清静,他喜欢将自己一头扎进黑暗中,然后在里面肆意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只有在没有人理会的黑暗角落里,人才会真正地释放自己。

    可是今天除了奇白石,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打球了,“咚咚咚”地将篮球拍得震天响。

    奇白石心头一闪,睁大了眼睛辨认了半天。在黑暗中,那个身影就像皮影戏中的黑色剪影一样,看不清面貌。但是那个人瘦削而又轻快,在三步上篮的时候,脑袋后面还拖着一个马尾。

    不是萧隶,是个女孩子。

    奇白石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发现晚上打球的最好场地已经被这个姑娘占领了。最深处的四块篮球场远离大路,黑到完全看不见球;靠近路边的四块球场,最里面的第一块场地旁边是一片草坪,球飞进去了自己要踩着泥巴进去找半天;最外面的第四块场地是体育学院专用场地,处在两条路的交叉口,路灯照得太亮,来来往往地人都会自觉地瞧上两眼,奇白石不喜欢;最好的场地就是第二块,四周开阔,不明也不暗,自己看得见球,别人很难看得见你的人。

    可是已经有人占了。

    奇白石皱了皱眉头,犹豫了半天是不是要去黑暗最深处的一块场地去打球,选择了半天,一咬牙,走到第三块场地上。临打球之前,还狠狠地向那个剪影瞪了两眼,怪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奇白石先试了几个点上的投篮,发现比起以前有袖子的时候,现在要舒服很多。他为自己天才的设计而得意了好一阵子。热身之后,奇白石开始练习自己新开发的武器,交叉步加撤步投篮,篮下的换手上篮和转身投篮,这些动作以前都练过,他想提高稳定性。

    他满脑子都是跟萧隶单挑时候的场景,而现在,似乎萧隶也正站在他的对面努力地防守他。

    “哎呀!”旁边场地上的姑娘叫了声。

    奇白石吓了一跳,他回头向右边看了一眼,那姑娘蹲在地上,篮球已经滚出去了好远。

    奇白石犹豫了一下,抱着篮球站在那里没有动。

    过了好一会,那个女孩蹲在地上也没有动。

    奇白石走了过去,将女孩丢在一边的篮球捡了起来,然后走近女孩,蹲了下来。

    那个女孩蹲在那里,屁股都快坐在了地上,两只手将自己的脸遮住,将头支在自己的膝盖上,马尾辫的根部被皮筋绑在一起,在头顶上倔强地立着,然而在皮筋扎过的地方往上去,头发却像乱草一样地垂头丧气。

    奇白石不知道说什么好,估计刚才是被球砸着了。

    他问道:“你,没事吧?”

    女孩没有回答,反而将头埋得更深了。奇白石隐隐约约地听到她似乎在抽泣。

    “这……”,奇白石抬起头来四周看看,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远处的路上还有学生在走动,只是奇白石他们隐藏在黑暗中,就算是他们瞪大眼睛,也几乎看不见他们俩。

    “砸在哪里了?你把脸抬起来,我看看有没有流血。”

    女孩没有反应。

    奇白石有些无可奈何,他将自己拾过来的篮球轻轻放在女孩的旁边,然后站起身来。

    女孩抽泣的声音大了起来。

    奇白石有些急了,他又蹲了下来,声音提高了一点:“没事的话,我送你回宿舍吧。”心里想道:“砸一下就哭鼻子,这么娇滴滴地还要晚上来打篮球。”

    女孩回道:“不要你管。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奇白石脸一红,头发竖了起来。过了一会,他压住了火,心想:“这姑娘肯定被男人欺负了。可怜的孩子,没事谈个什么恋爱呢?不是自己找抽吗?”

    奇白石又蹲了下来,他点点这个女孩的肩膀,然后说道:“你要是再蹲下去耗着,小心脸上留伤疤。”

    女人的脸就是自己的心头肉。听到这句话,那个女孩果然停止了抽泣,慢慢将头抬了起来。

    模糊的灯光下,奇白石看到一张哭花了的脸,打篮球之后手上的浮灰经过眼泪一和,在那个女孩的脸上留下了一道一道痕迹。奇白石故意开玩笑地说道:“哎呀,好大的伤疤。真惨!”

    那女孩还真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将手从脸上彻底拿开,问道:“真的?哪里哪里?”

    奇白石忍住笑,盯着女孩的脸。那个女孩有一张好看的鹅蛋脸,柳叶弯眉,大大的眼睛,双眼皮,鼻子高高的耸立着,那樱桃小嘴正在着急地问着:“哪里哪里?”

    奇白石愣了一下,脑袋里面闪过一个人影,他差点喊了出来:“李莫愁!”

    此人正是在图书馆门外将奇白石的《神雕侠侣》丢在乱草堆的王雁岚。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们俩人再也没有见过面。刘华每次在奇白石面前提起这个姑娘的时候,奇白石都会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姑娘真没人性,就是个李莫愁。”渐渐地,奇白石忘记了王雁岚的真实姓名,一提到她,都会冠以“李莫愁”三个字。

    借着微弱的灯光,王雁岚也认出了蹲在对面的正是自己前世的冤家。想自己凭着校报记者的身份和这张脸蛋,在校园里面想采访谁,谁都会笑脸相迎。唯在这个历史学院的臭小子奇白石,像丢在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