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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意

    转眼冬去春来,时间的轮轴转到了2000年。2000年是特殊的一年,为千年递交之际,即千禧之年。在人们心里,在这一年发生的事情,都会镀上一层别样的色彩,意义非凡。每个人都怀着虔诚的心,憧憬着瑰丽的未来,制造着一个个美好的开始。整个世界似乎都处于亢奋之中:年轻的夫妇争当龙爸龙妈;恋人们举行世纪婚礼;单身男女们都希望在这一年找到心中的另一半,开始一场跨世纪的恋爱。而正在恋爱中的人们,则尽情徜徉于温柔、甜蜜的港湾。

    进入N校的第二年,整个年级的学生几乎都有了自己喜欢的乐器,于是每个教室的后面都排列着各种乐器,小提琴、吉他、二胡、琵琶。最多要数木吉他,因为许多人的内心深处,都隐藏着一个背着吉他独自浪迹天涯的梦想。像笛子、口琴这样的小件乐器,以及教室后面无法再摆下的一些乐器,便放置在座位上。每天伴着自己喜欢的乐器听课,真是难以言说的浪漫。

    清泉班上的男生,经常在课余时间练习乐器,有时甚至连课间十分钟也不放过,老师脚步刚踏出教室,后面就传来吉他声或二胡声。也许只有在音乐声中,才能安放那悸动的青春。

    在一个双休日,女生们照例聚在教室欣赏那缠绵悱恻的偶像剧,其余男生都冷哼一声,摇摇头离开了。只剩两个不识趣的留在教室后面,还拉起了二胡。女生们不堪其扰,但想到自己霸占着电视,导致他们的NBA泡汤了,也就只好按压住忽忽上蹿的怒火,静等他们主动收手。哪知那两人没完没了,从《赛马》到《春江花月夜》,从《化蝶》到《二泉映月》,最终竟奏起了刘德华的《一起走过的日子》那悲悲戚戚的前奏。一位女生终于忍无可忍,恨恨地说:“太丧心病狂了吧!连这也搬出来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当即从走廊绕到后门,走到他们面前,扔下两毛钱说:“行了,别拉了!”也许是被女生的剽悍震慑住了,教室后面安静了。

    男生们还喜欢聚在一起练习吉他弹唱。一天下午,不知是哪位男生率先唱起了Beyond乐队的《海阔天空》,渐渐有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音量越汇越大,最终变成了震撼激昂的大合唱,引得窗外路过的别班同学频频张望。但谁也没有觉得奇怪,哪一个怀揣梦想,满腹激情的热血少年,不曾纵情歌唱?那个全班大合唱的壮观场面,多年以后再忆起,清泉依然觉得犹在昨日。禁不住轻声叹息,韶华不再!那些年少的时光,那段张狂的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

    夏枫生班上的“十大杰出青年”,也常常从清泉教室后的小径招摇而过。坐在窗边的清泉,总能在一群红黄蓝绿中,一眼便找到夏枫生。夏枫生的目光,也总是投向这一个特别的窗口,早已听不见旁边的同学在交谈议论什么。每当两人的目光触碰、交织在一起,便犹如电光火石,周围的一切都已消失殆尽。只余下他们俩,脉脉相望,双手交接,飘飘摇摇,直入云端。在轩邈空中,翩然旋舞……

    2000年,对N校来说,也是具有重大意义的一年。这一年,正值N校建校九十周年之际。为纪念它走过的峥嵘岁月,学校决定举行隆重的庆祝活动,晚会便是其中的一项。演出的任务一下,各班的准备就进行得如火如荼。对于N校的师生来说,当然不用考虑晚会的节目够不够多的问题,反而是各班都为能登上晚会的舞台而绞尽脑汁寻创意,殚精竭虑求质量。各班献出的节目,先由音乐、舞蹈老师们评分筛选,最后再正式确定参加晚会的节目单。因为各班从未停止文艺活动,都有现成的节目,所以备选的优秀节目众多,极难取舍。左右权衡,学校只好另启方案,将表演安排在三个晚上进行。各班白天一律放假,为要出演的节目做充分的准备。

    清泉的班上有三个节目。一个是大合唱,选的是平时音乐课上就已练熟的曲目。大合唱由全班同学一起参加,分成男高、女高、男低、女低四个声部。一个是吉他弹唱,不过形式比较特别,是由二十几人一起参演。班主任下达命令,只要有吉他的都得上。他说,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上去演奏,比一两个同学在台上要来得有气势。还有一个是现代舞,也是舞蹈课上早已完成的教学内容,是舞蹈老师根据热情激昂、富有动感的《命运交响曲》编成的舞蹈。这个节目是同学们最感兴趣,也是最看重的。每个人心里都希望自己能参加。但全班一起上台跳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表演场所是在学校的礼堂,不是在广场上。因此必须选出其中一部分同学参演。

    舞蹈老师在班上宣布名单时,大家内心都很紧张,低着头不敢看她。教室里鸦雀无声,都在静听着老师的判决。青春这根弦有时敏感而脆弱,太易计较荣辱、得失,常将一片不期飘来的飞蓬,放大成遮天蔽日的阴云。名单念到最后,清泉依然没有听见自己的名字,心情顿时跌落谷底。身旁没被选上的同学都在说笑着表示自己早已料到,但清泉知道,其实他们和自己一样,内心无比失落。而清泉失落,当然还与夏枫生有关,谁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风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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