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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惊喜的陌生人

    “你干吗要那么打他啊?”女子上前一步,向卖主问道。

    “楚姑娘,您是不知道啊,这个小东西太不听话了!我要再不管管他,他可都要上天了。”卖主认出了这突然出现的女子,他赶忙万分恭敬地回答着女子的问话。

    卖主认得这个穿着雪白罗裙的美丽女子,那是醉英阁的楚明夜,那个艳名传遍了整个帝都的青楼名妓。所以卖主笑容堆的像朵花似的恭维着面前的这个女子,但是他心里却觉着他压根就没必要向她点头哈腰的,任你名满帝都那又怎样,你还不照样是个青楼女子,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出来卖的婊子,就算你长的再美丽再漂亮,可你还是个婊子,一个漂亮的婊子而已,他心里这么认为着。

    但是就是借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表达出一丝他心里面的那些想法,作为人精的他清楚地知道虽然面前的这个女子下贱的只是个婊子,但与这婊子往来的那些男子却是非富即贵,有些更是帝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那是他这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权贵。而作为与这些权贵亲密来往的这个漂亮婊子,他可是一点都得罪不起,他必须要奉承她,巴结她,讨好她。

    楚明夜不知道面前这个卖主内心的那些小纠纠,她心疼地看了眼还尚自躺在地上的那个小孩,转头向卖主问道。“你要打算把他卖多少钱?钱我给你,人我要带走。”

    卖主闻言双眼中亮起了兴奋的光芒,但他却是精明地没有表现出他的兴奋。“楚姑娘您开玩笑了,我哪能收您的钱啊?只不过我们这行有这行的规矩,不管给多给少都要意思那么一下,不然的话不吉利...”

    “这个够吗?”楚明夜从怀里掏出一块白银,看分量足足有五十两,她把银子举到卖主面前。

    “够了,够了。”卖主乐开了花,他心满意足地点着头。

    楚明夜将这个孩子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个小孩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一转不转地望着自己。她也开始打量这个孩子,她心里想真像,真像当时的自己,自己当时被卖了的时候也就是跟他一样的年纪。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楚明夜心想。她原名叫李秋霜,出生在一个普通平凡的小家庭,母亲说她出生在降霜的秋天,母亲便给她起名叫秋霜。但是母亲却说她命不好,生在了秋天,母亲告诉她秋季是万物萧条的,生在秋天的孩子命不好将来长大后是会挨饿的,生在春天的孩子才命好,春天是万物的复苏,春天生的孩子长大后是不会挨饿的。

    她知道这是母亲的迷信,其实何止是母亲,在她们的那个村子里只要是生过孩子的那些妇女她们都知道这些道理,只要一聊起这些,她们说的比干农活时还有力气。

    她在这个的小家庭里一天一天地慢慢成长着,个字一天天地变高,头发一天天地长长,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她这缓慢但却明显的成长。但是与此同时她也同样地感觉到了这个小家庭的变化,这个家的变化刚好与她相反,家里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件一件地消失了,就连她闲暇时经常去的田地也悄悄地一亩一亩离开了她们家,她感觉到了家里的生活越来越拮据,有时候经常连饭都吃不起,年少的她聪明地感觉到了这变化,她还用了一个刚学会的词语来形容了家里面的这番变化,她把这变化称之为每况愈下。

    而造成这每况愈下变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那个终日里酷爱喝酒,酒后更是说什么都要堵上两把的父亲。就是父亲的爱喝酒和酒后的赌两把,家里面已经看不到值钱的东西了,就连曾经还有好几亩的地田地如今也离开的一亩不剩了。尽管如此父亲还是会时不时地酒醉,醉后再时不时地来上两把,全然不顾这个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家庭。从她记事起母亲就一直靠给别人浆洗衣服,打鞋底来维持这个家庭的一日三餐,而且有的时候还不一定有三餐呢,有的时候一天只有一餐,她就靠着母亲换来的这饥一顿饱一顿的食物生活着。

    这日渐贫寒生活无形中验证了母亲当时的正确和远见之明,秋天生的孩子命不好将来是要挨饿的,母亲那在她小时候就说过的带着迷信色彩的老话在今天像是变成了人生的哲理,看来那些老祖宗自古流传下来的老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最起码这句话是正确的。

    在她六岁的时候母亲给她生了一个弟弟,有了弟弟后家里面的生活变得更拮据了,母亲每天都要浆洗大量的衣物,缝制更多的鞋底,母亲没有时间去照顾年幼的弟弟,照顾弟弟的任务落在了她的肩上。她很喜欢照顾弟弟,她亲他嫩嫩的脸蛋,摸他那嫩滑而又温热的小手,她天天把弟弟抱在怀里,弟弟的诞生让她这清寒单一的生活又多了一个音符,一个看似烦劳到却无比幸福的音符。她就这样每天饥一顿饱一顿地快乐着,幸福着。

    但是这幸福总是短暂的,在她十岁的时候她的幸福终止了,她的不幸在她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降临了。她不知道究竟是常年的贫穷和饥饿淡化了她和父亲之间的亲情,还是多年来沉溺在父亲体内的酒精和骰钟蛊惑了父亲的神智,总之父亲将她卖了。虽然她一直知道父亲重男轻女喜欢弟弟胜过自己,甚至时他喝醉酒后不高兴了还会打骂她这个女儿,但是她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父亲竟然会把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给卖了。

    父亲不顾母亲的死命阻拦和弟弟的苦苦哀求,他毅然决然地把自己卖给了那些到处走动的人贩子。因着她长相清秀甜美的缘故人贩子给了父亲一个可观的价格,父亲拿到钱时脸上的那份愉悦她至今难忘。父亲拿着钱满意地离开了,人贩子同样也是满意地带着她离开了。人贩子将她带到帝都宣阳后又以高价将她卖入了醉英阁,那个帝都出了名的销金窟。

    楚明夜将思绪从那遥远的回忆里收了回来,她叹了口气,真像,这孩子和当时的自己真像,她又在心里嘀咕着。而且面前的这个孩子除了和当年的她遭遇相像外更让她想到了她的弟弟,那个总是在自己怀里面咕容的弟弟。这些年楚明夜也曾托人去打听自己的家人,虽然她一直恨着那狠心的父亲,但对母亲和弟弟的挂念却是一直没有断过,她希望母亲和弟弟就算没她在也可以过得好好的。可是托人打听回来的消息却是不好的,在她离开后的两年她的家乡发生了一场瘟疫,听说死了很多人,不过还好里面没有她日夜牵挂的家人。但是她的家人却也因了那场瘟疫而失去了音讯,在那场瘟疫爆发的时候父母挟了年幼的弟弟跟着村子里的其他人外出逃难去了,他们逃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她这些年花了重金托人去多方打听他们的消息,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就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直苦无讯息。

    今日面前的这个小孩让楚明夜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想到了年幼的弟弟,尽管弟弟现在的年龄要比面前的这个小孩要大上几岁,但这并不妨碍她从他身上回忆她那虎头虎脑的弟弟。她的身上因着那回忆升腾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一股特别想要找个孩子来照顾的欲望,那欲望是她多年来一直堆积在心底却又无处可以宣泄的情感,那情感是一种堪比母爱的力量,那是属于姐姐的光芒。

    楚明夜接过卖主递给自己的契书,那是这个孩子的契书,上面有他的名字、年龄、出生等等信息,她将那契书上面的信息淡淡地看了一遍后想都没想就把那张纸撕了个粉碎。

    “楚姑娘,您这是...”卖主不明白这个女子是在干什么,她为何要撕了这契书?契书那可是奴隶身份的证明,有了这契书你就能证明这奴隶是属于你的。

    这个小奴隶也是不明白,他不懂这个刚刚花了五十两白银买了自己的这个女子为何把契书给撕了,他很诧异,他抬起头看着她。

    楚明夜将手掌放在这个小孩的头上,她轻轻地抚摸着这个满头杂发凌乱的小脑袋。“赵梓轩,你要记着你也是个平凡的普通人,你跟别人都是一样的。就算你被人当作奴隶被买卖,但你还是一个普通人,你不是奴隶!你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而且你还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她对他说,她叫着他的名字对他说,她说的认真而坚定。

    赵梓轩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为她的认真和坚定而满心激动震颤着,但是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安静地看了楚明夜,他看了一阵后对她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一个多月来发生在他身上的巨变让他变得冷漠,冷漠的几乎从不与人交谈,所以他现在就算是激动和震颤但是他还是什么都不说,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但是在他那看着的眼睛里却开始有了明显不同于以往的光芒,那光芒跳动在他那原本一片灰暗中眼眸中,一闪一闪生生不息。

    他愿意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他要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他在心里郑重地对自己说着。

    楚明夜把他带回了醉英阁,那个在帝都宣阳城内出了名的花楼。醉英阁,醉尽天下英雄客,这是一个销金窟,一夜销千金都再正常不过。这更是一个温柔乡,这里美人如玉歌舞升平,这是一个让无数男子流连忘返的温柔乡。他跟着她走进了这出了名的销金窟,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