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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故人偶逢心难同

    日落西山时,苏父和长子苏志勇终于赶到了京城南边的山神庙见到了次子和两个女儿。

    封京是三山怀绕,只有南边是一片平原,故而这边是京城里商贸来往的要地,交通也格外发达。苏父和孩子们碰面时,只见两个丫头带着纱帽半撩遮纱,带着丫鬟们围在小摊前嘻嘻哈哈得不知在商量些什么,而自己的次子一脸苦相地跟在后头,身后的几个小厮每人都抱着四五个盒子跟在后头,看样子也累坏了。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搞成这个样子?”苏父纳闷地看着次子,皱眉道:“我和你大哥去帮忙料理恒亲王的事,怕你累着才让你抽身过来陪你妹子,怎么还这么狼狈?看来你是读书读垮了,以后要多练练你才行。”

    苏懋文生无可恋地看了一眼父亲,冷笑了一声:“抓刺客多轻松,比逛街轻松多了?”

    苏父疑惑地看着破罐子破摔的次子,看护小姐们的护卫走过来悄悄解释道:“这不怪二少爷,咱们两位小姐太能走了,几家江南首饰铺子,来来回回的绕了好几遍,还在西洋馆里上上下下的走了好几通才算完。都没想到小姐能这么折腾,偏那两位主子还不觉得累,一定要每样细细看过问过才行。”

    苏父一听,回头瞄了瞄神色轻松的两个女儿,又看了看站在原地翻着白眼一点没有文人姿态的二儿子,不仅心里送了口气——那刺客来的可真是时候啊,这要再晚上半天,他恐怕就没力气帮忙处理了。

    长子苏志勇好奇地看着围了一圈的女孩儿们,刚凑了过去,便被塞了一嘴毛。

    “看!哥!漂亮吗?”

    他退了两步定睛看去,原是一只炸了毛儿的白色小猫崽儿。这猫长得有趣,两个眼睛一只绿色一只蓝色,大大的像两个杏仁,小小的粉色鼻子缩在脸上,好像委屈的要哭一样。大姐儿苏慜岚小心翼翼地抱着着猫咪,妹妹苏意姝眼睛闪亮亮地踮起脚尖看着姐姐怀里,仿佛那不是只猫咪,而是得到的什么稀罕宝贝一样。

    “蝉衣付钱,就要这只了。”苏慜岚看着这雪白的一团,爱的跟什么似的。小妹看着喜欢却不敢过去抱,苏慜岚注意到她的表情,便让玉簪又抱了一只回来。

    等苏父同次子讲完恒亲王府发生的事后,发现自家姑娘的手里抱了一白一黄的两只小猫,四张脸用同样无辜委屈的表情看着他们。

    天渐渐黑了,道路两旁的酒楼都点起了高高的灯笼,路边的摊子上也挂起了油灯,渐渐变暗的天色丝毫不影响视线。姐妹俩被丫鬟们围在中间,苏父在前头开路,两个哥哥和下人们在后头护着,一行人在嘈杂热闹的庙会路上走着,街上摆摊的商贩,杂耍的艺人,抱着孩子的夫妇俩,悄悄拉着手的小情人从他们身旁走过,无数的欢声笑语在耳旁炸开,苏慜岚切切实实地察觉到一股由衷的安心。苏志勇仗着高大的身板挤出人去,给妹妹们买了两支布糊得花灯,他接过妹妹手中的两只猫儿小心翼翼地抱着,滑稽的模样逗乐了大伙,连苏意姝都与他亲近了不少。

    晚上渐渐吹起了冷风,看了山神庙的烟火会后,苏父便带着姐妹俩回家了。苏慜岚虽然好奇白天发生了什么,但她到底是女儿家不好问男人的事情,从哥哥那儿知道与自家并无关系后便不再过问。

    正房里,苏父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道:“今日行刺之事来的突然,那刺客为什么不行刺别人,偏偏要行刺七皇子?就算是大梁的百姓都知道,皇上偏爱五皇子,对现任皇后所出的三皇子也疼爱有加,他若要行刺,便是暗算恒亲王也比杀一个受冷落的皇子强——除非,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也许是他认错人了呗?”

    咻的一声,一块紫檀木镇纸从空中划过。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蠢?好好坐着!像什么样子!”苏父回过头,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一身懒骨头样儿地窝在搭毯椅子上,一把接过镇纸的大儿子,皱着眉头道:“真是应该让老方好好教教你!不然等以后跟着军队离了京城,还不直接变成兵痞子?这是要当将军的样儿吗?”

    苏志勇闻言老老实实地坐起来,苏父见状冷哼一声,又叹了口气:“算了,也多亏你当机立断,不然七皇子会伤得更重。也算是你立了大功一件吧。你的伤势如何?”

    “没什么大事。”苏志勇嘿嘿嘿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左臂:“只是这事莫要告诉妹妹,她要是知道了,还不一日三餐给我灌药?”

    “你妹妹那是心疼你,还不领人家情,哼。”苏父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是心疼儿子,他从匣子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瓶扔给大儿道:“御赐的伤药,省着点儿用。”

    “多谢父亲。”

    说罢,屋内两人听见外边的敲门声,苏父喊人进来,他身边的老管家从外面探进个脑袋道:“二爷回来了。”

    “父亲。”

    “怎么样?那刺客可有招什么?”

    苏懋文一脸阴郁的表情摇了摇头:“没有,那人在大理寺自杀了。”

    “怎么自杀的?”苏父皱着眉头道:“明明已经把他身上搜遍了,绝不会留下一样武器或毒药,怎么就自杀了?”

    “听王断丞的猜测,恐怕其中有猫腻。”苏懋文严肃道:“父亲,此事恐怕只能有上边人自己解决了。皇家的事,咱们切勿插手。”

    “可别是兄弟阋墙啊。”苏父惆怅地吐出一口浊气:“皇上算了一辈子,连儿子都要算,这回恐怕是暴露了。”

    “皇上做这些表面功夫有什么意思?七皇子是先皇后的儿子,又得他喜欢,继承大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干嘛要隐瞒。”

    “圣上所做事还能由得你议论?”苏父瞪了一眼苏志勇,道:“此次行刺就算是上头人派的,恐怕也和外边有所联系。怕就怕是北狄的手指头又伸了进来...懋文,这些日子你莫要再同那些皇子亲王来往了,乖乖准备考试。志勇受了伤,暂且不能回军营,老老实实跟着你方叔学习,不要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嘿!擅离军营这可是大罪!”苏志勇起身抗议,苏父一个拳头把他按在座位上:“你老爹我心疼儿子以权谋私,不行吗?你个大头兵,少一个两个也没什么,等此事过去后去火器营报道。”

    “火器营?!”苏志勇一听立刻大喊一声跳了起来,苏父又把他揍趴在地上:“你个病号,喊什么喊,养你的伤去!”

    苏志勇从地上爬起,美滋滋地坐在榻上。苏懋文犹豫了一会儿道:“师傅说若五月份我通过考试,便能在九月入国子监。刚才父亲说让我在家复习,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方才从大理寺打听消息回来前,遇见七皇子身边的侍从,他递给儿子一张拜帖。说是七皇子想谢谢大哥的救命之恩。”

    “嘿,这不是应该的嘛,他客气什么。”

    “七皇子今年也有十六了吧。”苏父叹了口气:“皇上这几年精力一日不如一日,七皇子这是担心了。”

    “不会想拉拢咱们吧。”

    “他要道谢咱们就领,别的就算了。”苏父说罢,有些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你们哥俩别在我跟前晃悠了,都回去歇着吧,我看着心烦。”

    兄弟俩听罢,连忙告辞离开。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苏意姝有猫咪陪伴,下人又精心伺候着,身子骨也渐渐好了。因为无母教养,苏慜岚的姑姑同苏父商量后想法子为苏慜岚请了两个宫中放出的叫教养嬷嬷过来教导,一位姓赵一位姓曹,她们两个从仪表礼仪到如何管理家族如何驾驭下人,小到收拾屋子大到参加国宴,这些琐碎又互相关联的东西苏慜岚都要学习。此外家中还常住着位教书的女先生,从苏州雇来的绣娘,以及一位乐器师傅,这些人都要把相应的本事教给苏慜岚,不可谓不辛苦。

    好在苏慜岚脑子里仍有上辈子的经验,什么事情上手都很快,即便要一边管家一边学习,也游刃有余。她见苏意姝病好后,想着妹妹如今也有四岁,该是学点东西的时候了,便赶紧把教书的女先生请过去给苏意姝开蒙。随后自己也送了口气——作诗填词什么的,就是再给她来一辈子,她也敬谢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