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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躺在床上发着高烧的女子,昏迷之中依然发着喃喃呓语。

    而朴实的茅屋里,乡野郎中来了又走。

    又过了两天,老实的老渔夫夫妻仍不断看顾着病中昏睡的女子。一直到了第五天,这个被老渔夫从河里救上来的女子,终于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醒来。

    仿佛睡了很长的一觉,洪夏衫醒过来后,才知道自己没有溺死在河水里,知道自己被老渔夫秦伯救回,知道秦伯夫妇已经照顾了她好几天……这一回,她遇上的不再是奇怪的人,而是真正的好心人。

    她清醒了一次,又在床上昏昏睡睡了两天才真正退了烧,身子才渐渐好转。不过等她试着想下床,才明白为什么自她醒来后一直折腾她的右脚疼痛总是如影随形──她的右脚踝上有一块严重的扭曲骨折,虽然秦伯先前已请了郎中来为她敷过药,但似乎不见多大成效。

    她知道自己这脚伤,是那时为了逃开那对父子从崖上跳下时,撞到河里的岩石所留下的。

    她会昏迷这么多天,也是因为脚踝的伤。

    秦伯再次去把郎申请来医治她的脚。这一回,满头白发的郎中倒是仔仔细细地为她针灸、推拿,再敷上药膏。

    几天后,洪夏衫发现自己的体力已经完全恢复了,可脚痛却还是折磨着她。她的脚伤看似好了,不过只要一碰到地、一施力,针刺般的痛立刻传来,后来变成只要一走路,不是得用跳的,就是必须跛着脚。

    她的心情几乎跌落谷底。

    郎中的医术显然对她的脚伤束手无策,而她为了不愿再让秦伯他们把辛苦打鱼赚来的钱花在替她请郎中来治疗上,只好对秦伯撒谎,说她的脚已经好许多,不必再请郎中了。

    秦伯夫妇当然看得出来她的脚伤根本没好,但郎中来了几次都没用,他们也多少明白了。不过,虽然没再请郎中来,秦大娘却是更用心地把从邻居那边听来的治脚伤秘方全拿来用上──她可不忍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样瘸了脚啊。

    虽然洪夏衫并没有仔细说出丈夫的名字、身分,但她的遭遇、来自京城的事,她却没对秦伯、秦大娘隐瞒。就在她被秦伯夫妇救醒的第二天便知道,她离京城已有数百里之遥。原来那两个人竟辗转将她带离了路家如此遥远的路程。老实说,她直到现在还完全弄不清楚他们是谁、他们的目的,但这事此刻对她来说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云深肯定在疯狂地寻找她。

    她失踪了,他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不找寻,只是……

    那一天晚上,他和徐欣欣真的同床了吗?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能不娶她了吧?

    想到他拥着另一个女人、想到他和另一个女人成亲的画面,每每想到,每每心痛。而且她知道,这些画面现在已可能成真。毕竟她从离开家里至少已半个多月了,而这半个月,徐老太爷他们想做什么都应该够了。

    她……她承受得了见到路家多个“二夫人”的景象吗?再说──

    目光不禁下移到她正浸泡在热水里的脚,她的神情更黯淡了。

    难道她要瘸着脚回路家吗?

    她知道她应该向路家求援,这里距离京城虽然不很远,但只要她到附近的大城,或许便有路家的商行分社,她根本用不着担心回不了家、根本不需要担心她的脚伤──也许路家随便在城里请个大夫就能治好她的脚伤了。可是,为什么她还在这里犹豫?是因为……她太害怕这个万一吗?

    万一,她的脚注定永远好不了呢?

    她的脚伤已经延误太久,筋骨或许已经造成永久的伤害,她根本没办法保持乐观。

    仰望着夜空的繁星,她思绪翻涌。

    其实她很想立刻奔回云深身边,她强烈地思念着他,渴望他强而有力的怀抱,她多希望可以在他怀里忘却一切的痛苦烦恼,她根本无法想像从此以后身边不再有他的日子。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那种爱到想了心会疼、会纠结的程度。

    原来,她也并不是那么坚强:原来,深深依恋依赖着他的情感的人是她……难道,她爱他不可能比他爱她还多吗?

    她的小深哪。

    缓缓叹了口气,她知道就算他真和徐欣欣有了关系、她脚真瘸了,她还是不可能就这样放下他。

    让她再见他一面!

    就算她只能偷偷地再见他一面都好。

    这一夜,她终于下了决定。

    *

    春暖花开。两个月后。

    京城,热闹的街道依旧人潮熙来攘往、车水马龙,各式商铺、小摊吸引人们驻足挑购。

    就在稍离闹街中心的西边街尾这边,一家酒幡飘动的小店铺,竟奇异地招来不少酒客争相排队打酒。

    “来来来!客倌,这是半斤的春酒,八分钱!”

    “小二,我要一斤绍兴酒,你们店里最近卖最好的!”

    “是是!客倌,来了!”

    店铺门口,卖酒的、买酒的呼喝声此起彼落,让这家小酒铺气氛喧腾。

    “老板,你这店里的绍兴、烧酒近来好像特别辛醇好喝哦!是不是新请了酿酒师啊?”常来的熟客早喝出了味道不同。

    店老板弥勒佛似的脸笑咪咪。“是啊,以后请大家多多捧场!”

    “难怪。这位酿酒师想必是花了大钱请来的,这酒真的不一样呢!”又一位酒仙。

    店老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大家的称赞,我会转告她的……”老实说,当初点头答应给那毛遂自荐的年轻姑娘试酿酒的工作时,他可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不过,最后是她那种熟练到惊人的酿酒技术和她对酒的各类知识让他决定先试用一个月。而在前几天,她已经毫无困难地通过他的试用期,正式成为店里的酿酒师傅。

    她说她以前是酒肆里的酿酒师,自小便接触酿酒,这点他绝对相信。更何况最近客人对那些被她改良过的酒或新酒的反应都不错,所以他更加庆幸当初没有因为她女人的身分而没给她一次机会。

    只可惜,这个自称姓洪的小嫂子虽然模样生得标致,却跛着一条腿。

    所幸她的腿即使略有缺陷,倒也没对她的工作造成太大影响;况且她的勤劳和酿出来的酒已足以盖过她这一点小缺慨,他这店老板可是对她满意得很。

    当然啦!人的好奇心难免有:和她相处了一阵子、熟了些之后,他也忍不住问起她的事,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可怜死了丈夫的寡妇,因为不容于夫家而被赶出门,不得已只好靠自己养活自己。总而言之,是一个身世堪怜的女子。不过,也因为她说怕再见到夫家的人,因此他照她的意思,让她不必在店铺前露脸。自然地,除了店里的人,外头的人全不知道他这家酒铺的酿酒师是个女人。

    反正酒好喝就行,客人应该不会在意这个啦。

    晚上,酒铺关门打佯。

    把店铺整理打扫完,住家在另一条街的老板和小二都回家去了,不过店铺里还是有个人留下──那是独自住在酒铺后方小房间的新来女酿酒师。

    简单、没多余家具的小房间内,一盏豆大小灯点在桌上。而在桌前,一名容貌娇丽的青衫女子正低头勤书今天在酿酒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或解决的办法。

    写着写着,她原本专注的心神仿佛被脑中涌上的某个人影干扰了,蓦地停笔,怔愣了。

    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