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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

    “什么?都雨个月了还没有孩子?你的身子不会有问题吧?”她万分不满意这个当初故意使计要嫁给别的男人、好让深儿着急上钩,忙将她娶回家的儿媳妇;可惜的是,深儿正迷恋她迷恋得紧,所以特意忽视了两个月后,她和老爷才决定趁深儿出门,找她过来先探探她肚皮的事。没想到她架子忒大,拖到这时候,连老爷都出门了才来。哼!“我看我还是赶紧把大夫找来替你检查一下身子,若是有什么问题,咱们也好尽早知道,快点儿处理。”她用让人拒绝不得的端肃语气道。

    洪夏衫却忙不迭直摇头。“不用了,娘!我的身子向来很好,从没生病找过大夫的,要不……您可以问问爷,他很清楚。”老实说,她根本还没想过孩子的事,毕竟,她和他才成亲没多久。

    路老夫人倒是一脸怀疑地看着她,接着直言:“是吗?不过你的年纪足足比深儿大上四岁,很多女人到你这年纪都已经生上好几个娃儿了,我是担心你,不知道还生不生得出来……”没错!这也是另一个她对她不满的原因。整整大上深儿四岁的她,根本是个老姑娘了,说不定现在连个蛋都孵不出来!

    这也难怪她会担忧,因为她和老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是这媳妇不能生,路家还要她干嘛?

    洪夏衫脸上的笑不由得微微僵凝了住。她当然明白婆婆的顾虑,可她婆婆还真管不着说出的话会不会伤到她哪。

    她悄悄深吸一口气,再镇定地开口对婆婆道:“娘,我想孩子他要来不来谁也说不准,再等几个月吧。若还是没孩子,或许是媳妇儿的身子真的有问题,到时候再请娘替媳妇找大夫来瞧瞧可好?”没自怨自艾、没让老夫人完全牵着鼻子走,她退让一步地建议。

    路老夫人抿紧唇,眼神虽凌厉不悦,但考虑到若逼得太紧,恐怕她会

    去跟深儿告状,因此最后只得勉强点头同意。“……好,就依你自己说的。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你三个月后还没有孩子,我就找大夫来。”

    洪夏衫知道,身为路家媳妇、路云深的妻子,她这担子是非扛不可了。

    三个月啊……

    可若三个月后她的肚子依然没消息,而大夫替她诊察出最糟糕的结果,是她无法生儿育女,那么到时候,恐怕老夫人就更有理由要云深休了她吧?

    定下心神,回望老夫人严肃威严的脸,她努力挥去忽然飘上心头的阴影。“娘,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您和爹已经迫不及待要抱孙子,说不定爷也和您们一样呢。”她和婉笑道。

    是啊,小深是从没跟她提过孩子的事,可也许他只是没说而已。而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让婆婆提醒她有关孩子的问题……

    *

    午后。

    在外面奔忙了一个早上的路家主子爷,这会儿踩着疾快的脚步返回家门;同行的除了胡同,还有几个路家商行的分社副首、重要主事。

    他们全部面色凝肃地直接关进议事书房,就连沿路遇上他们的下人、送茶进去的丫头,也被主子爷和这些商行干部们之间无形散发的森严气氛搞得紧张兮兮。

    虽然主子爷和商行众干部这种几乎十天、八天就有一次的议事场合,对习惯了的路家人来说很寻常,不过能让主子爷的脸色硬酷血腥到简直像要砍人、其他干部也全部一脸苦瓜难看的情形,却是众人少见的。因此,有些私语传言,开始在下人之间流传。有人以为,商行也许出了大事;有人猜测,是不是最近和主子爷扛上的庆王爷二世子,又出了什么阴险的招数?还是,朝廷王宫那边又对主子爷和邻国做生意有意见了……

    总而言之,因为主子爷他们不寻常的严肃脸色,让一屋子的人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猜想半天。

    紧闭的议事书房门,一直到近傍晚时才再度打开。几个商行干部鱼贯走出,并且个个走得飞快地离开。看样子,他们是得到指令下去办事了。

    下人再次送茶进书房。一会儿,连胡同也被差遣出门去。

    又晚一刻,晚霞满天。

    一抹纤丽身影走近了花叶纷落的院子,接着来到半敞的书房门前;只迟疑了一下,原本欲敲门的手在隐约见到屋里的人影后及时放下,改按在门扉上,毫无声息地推门而入。

    缓步踏进书房,洪夏衫直接来到安置在大窗边的长椅榻前。

    窗外,斜阳余晖洒落进来,正好有大半光线照在躺在榻上休息假寐的男人身上。

    微俯身,凝眸静静盯着他即使在浅眠中仍浓眉蹙拢、表情未见放松的岩硬脸庞片刻,她的心缩紧。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后,她悄声走到一旁,将他随意挂在架上的大衣取下,再回到他身畔,极轻手小心地把大衣盖上他的身躯。

    似有所觉,路云深紧闲的双眼颤了颤、右肩动了一下──她不禁屏住呼吸、顿住双手动作。

    他没醒来。

    发现他最后又回复平缓的呼息,没再有下一个动作,她这才偷偷吁了口气。放下手,她轻悄地在他身边的小小空隙坐下。

    继续凝望着他的脸,又一会儿后,她忍不住轻轻将右掌心搁在他的左胸口上。瞬间,他胸口下强而有力的平稳心跳由她的掌心穿透上来,她的心,仿佛也跟着安定下。

    她早从翠萍那里知道他午后便已经回府的事了,同时众人对他和商行干部们绘声绘影的各种揣测,她就算耳根子想清静,翠萍那张嘴也像只麻雀似的说个不停,她不想听都不行。

    没有心思再处理松子酒,知道书房的会议已经结束了后,原本并不想打扰或许还有工作要处理的他,但察觉自己在换了事做后仍挂心着丈夫,她还是过来了。

    现在看来,下人们猜想他可能有事的耳语似乎有几分真。

    盯看着他显得多了三分煞气的脸色,连她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只懂得酿酒、卖酒,她甚至不是个称职的好妻子,如果他真的有事,她能为他分忧解劳吗?

    对他,她曾起誓不会再有的愧疚感,这时不但再起,而且还更深了。

    想到自己被这男人无怨无悔地爱着、疼惜着,更兼想到了稍早老夫人的话,她的心莫名揪紧,有些恍惚分神地,她无意识将按在他胸膛上的手移到了他的脸庞。

    指尖怜惜地抚过他纠结的眉。

    下一霎,她抚在他脸上的纤手蓦地被一只大掌攫获,同时一双精光闪闪的黑眸直射进她微讶的眼心。

    路云深醒了。

    洪夏衫不期然地心猛跳一下,轻喘口气,怔望着他。

    “……呃……我……吵醒你了?”总算发觉自己刚才无意识的举动,她对他略显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