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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泪崩

    回到水梦居,孟引打发夏棋和冬画去隔间收拾东西,让阿玢、阿盼去后院下房替她寻一个人,让秦全、秦明去检查马匹和马车,独自一个人坐在贵妃榻上,翻着书卷,静静地等着徐氏来找她。

    等了大半个时辰,徐氏黑着脸带着屏沁进了水梦居。

    “怎么一个下人都不在?”屏沁到中厅的八仙桌放着的翠玉茶壶倒了两杯凉茶送到了榻桌,忍不住问了一句。

    “知道娘有话和我说,就都打发出去了”孟引叠压着右手食指与中指捏着书角,目光在字里行间慢慢地游走,没有半分偏移。

    徐氏重重地叹息一声,“慧儿啊,你怎么能挑这个时候离开秦府呢?还偏偏挑了秦玄英查此事,他们兄妹联手咬死是你害她,你如何还回得来啊?”

    “娘您好歹是秦府的当家主母,怎地这般轻贱自己?您是父亲的枕边人,您说一句比他们兄妹说十句都有用,您连四两拨千斤的本事也没有么?”

    “你的意思是?”徐氏偏转过身子,握住孟引的手,拉着她向着自己靠近。

    孟引笑笑,“我离开自然是为了避嫌,我离开以后,不管她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总归都与我无干了。”

    徐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角也缓缓上扬,那副奸诈的样子,让孟引觉得胃口不舒服。徐氏温柔地抚摸着孟引的手背,“你放心,有娘在,娘一定会让你去参加乞巧节宴饮。除了你,谁都不配做煜罗国的皇后娘娘。”

    “我相信娘一定有办法,让素引的腿脚这辈子也好不了。就算她是父亲原配所出,有做兵部侍郎的亲哥哥,比旁的待选女子都尊贵些,但君上绝不可能娶个瘸子做皇后。”孟引学着徐氏的样子,嘴角挂着一样的笑。

    “这些事都交给娘处理吧”徐氏紧了紧握着孟引的手指,无限怜爱的慈母模样。“让屏沁陪你一起去,不然娘不放心”

    孟引反手捧握住徐氏的手,做出一个孝顺女儿应有的模样,“府中那些姨娘都不是省油的灯,何况水云居那里还有您盯紧做事,没有屏沁姑姑在您身边帮衬着,女儿又如何能放心?我带着冬画去就行了。”

    徐氏脸上浮现满意之色,她把孟引搂到怀里,轻轻地摩挲着孟引的头,“慧儿啊,你是娘唯一的指望,娘绝不会让任何人挡着你的好路。只要能让你当上皇后,娘什么事都肯为你做。”

    孟引面不改色,冲着徐氏露出一个贴心的女儿该有的笑容,环住徐氏的腰,更亲密地趴在徐氏的怀里,做出十分亲昵的举动。“娘,没有您帮着我,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傻丫头,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不帮你帮谁”徐氏温柔地拍了拍孟引的后背,眉眼间都是对宝贝女儿的疼爱。

    孟引唇边漾起一抹隐蔽的冷笑,任谁瞧见了都是沁在骨子里的寒。不过此刻却无人注意。孟引就是要借徐氏的手,将徐氏亲生女儿的一生彻底地毁掉。这辈子,她想都别想往司牧臻身边凑。她最在意的皇后之位,绝对不可能得到。

    孟引亲自将徐氏送出角门,临别还与她一阵撒娇。原来认贼做母,是这般剜心的痛感。孟引微眯着眼眸,看着徐氏渐渐消失于夜色中。她的神情,愈加的清冷。手指在体侧越弯越严,紧紧攥成拳头。

    “阿孟”秦玄英低沉的声音在孟引的耳畔毫无征兆地响起,孟引的身子忍不住一瞬颤抖。她咬着下唇,拳头也攥的更用力。不管多难,在秦玄英面前,她总要尽力做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兄长”礼貌地转身,规矩的施礼,生疏的问安。

    秦玄英眨动着双眸,目光在孟引的脸颊上一寸一寸地游走。这么美丽的面容下,会是恶毒的灵魂么?“你究竟有没有害过阿素?”

    孟引毫不避讳地看着秦玄英,她的心随着目光,一丝一缕地狠狠痛下去。那个冬日,亲眼看到秦玄英的首级被悬挂在坤凤殿殿门之上,被迫盯着看的那几个时辰,她有多么的绝望,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想忍着,她想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想装作她对秦玄英没有半分眷恋。这一瞬,秦玄英离她,半步之遥。

    眼泪止不住地滑过她精致的面庞,一滴接一滴,就像那年初雪,飘飘扬扬,不肯停歇。那年初雪,她看着亲近的宫人被处以极刑,她一滴眼泪都没有。她想为那些忠心为她的人大哭一场,她也做不到。

    秦玄英拧着眉头,扬起手指,轻轻地拂去孟引的泪滴。他手指的温热,孟引感受的特别真切。不像上一辈子把他的首级抱在怀里,沁骨的凉。“阿素是受到惊吓,我并不真的相信是你害她。阿孟,你也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不用怕,我会查清楚,不会让你被冤枉。”

    孟引颤抖着,缓缓用双手紧紧地握住秦玄英为她拂泪的右手,攥着捧在脸庞。她看不清楚秦玄英的脸,她看不清楚秦玄英看她的眼神,可她听的很清楚——秦玄英是把孟引当成亲妹妹相待,他对她也曾百般呵护、千般守护,她究竟是如何忍心对他下死手?

    “哥”孟引扑进秦玄英的怀里,双手死死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除了这个模糊不清的单字,孟引没有办法吐出任何完整的字句。她想和秦玄英说的话有太多太多,此情此景,她却无从说起。

    秦玄英整个人都僵住,他曾被孟引捧过的手就悬停在半空中。他听到孟引,在他的胸口,唤他哥。那口吻,分明是素引。虽然只是她哭泣中说的一个单字,但兄妹多年,他绝对不可能听错。

    埋在他胸口的孟引,哭的撕心裂肺。听起来都是心碎的声音。如果不是生离死别,如果不是今生今世难再相见,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缘由会让她哭的如此凄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孟引,却曾这样抱过素引,由着她在他的怀里哭的凄凄惨惨,哭的似要再也活不下去了。

    也只有那么一次,是因为韩氏离世。

    秦玄英从未与孟引如此亲近过,平日里孟引对他总是恭谨礼貌,不像素引喜欢同他撒娇、嬉闹。这样的感受,秦玄英总觉得,同素引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