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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火

    “回殿下,魏府判上任以来的卷宗都在这里了。”

    桌上的卷宗堆积成一座小山,侍卫看了都忍不住摇摇头。

    所谓卷宗,就是官员的工作记录。有些官员做事认真严谨,只记录一些比较重要的大事件,查阅起来十分地方便;有些府判做事偷懒懈怠,连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都会写上去凑数。

    显而易见,魏乐谦是后者。

    看着眼前的卷宗,贺标只觉得头皮发麻。随手翻开一本,字迹潦草不说,就连记载的内容也十分的无厘头。

    天临十四年七月,王家茶叶店的小儿子来告状,说自家的茶叶被杨二给偷了。

    天临十四年八月审问了杨二,他并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说,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天临十四年九月,茶叶被偷案有了结果。王家小儿子私下找人把杨二给打了,说这样就算两清了。这时家中也传来喜讯,说妾室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本府判可真是老当益壮啊。

    这种事就不要记在卷宗上了好吧!

    几个时辰下来,贺标理顺了松江各家各户之间的关系,却没能找到赈灾银子的去处。

    等到汪茂年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地面上不止有横七竖八的卷宗,还有垂头丧气的贺标。

    “都跟你说过了,性子不要这么急。”汪茂年端起桌上的松萝茶猛灌一口,眼底流露出几分哀愁,“有些事不是着急就有用的。”

    这话像是说给贺标听的,实际上,更像是说给他自己的。

    贺标知道汪茂年是想起从前的伤心事了,便岔开话题,问道:“那两个士兵的家人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一家给了二十两银子,足够他们下辈子衣食无忧了。”他放下茶杯,转身看向门外,“什么人在外面?”

    一名士兵在听到声音后走进屋内,他相貌普通,身形瘦高,操着一口浓郁的上元口音:“殿下,刚得到的消息,城内有倭寇纵火。”说完只等着贺标的反应,见贺标神情慌乱,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些都被汪茂年看在眼中,他走到士兵身旁,上下打量了一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松江?从哪里来的?”

    “回公子,小的是去年从上元调来的。公子知道,乡音是最难改变的。”说着还用手抹了下眼角,仿佛他现在只是一个孤身在外的思乡游子。

    汪茂年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贺标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关心一个士兵是从哪里来的。

    见二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士兵只能耐着性子问道:“殿下,您还不出去看看吗?”

    贺标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还没做,连忙抓起桌案上的一柄长剑,和汪茂年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官府。

    屋内重新响起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士兵找到写有李让贤名字的那一页,把它撕下来放进了自己的衣袖内。

    “原来你千方百计地引我们离开,就是为了找这个?”贺标在他身后出现,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你的同伙已经伏法,你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那恐怕是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士兵从地上捡起打火石,点燃手中缺页的卷宗,“不过殿下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火焰迅速地吞噬者卷宗,很快,它像流星一样从士兵的手中划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贺标注意到了最关键的线索。

    士兵的右手没有小指!

    一瞬间屋内火光冲天,熊熊烈火腾空而起,烧断了屋顶的横梁砸在二人中间。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呛得贺标睁不开眼,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慌乱中他感觉有人在拉他,后面的事就记不清了。

    醒来时自己正躺在一张质朴典雅的罗汉床上,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

    “你还知道醒啊。”汪茂年走进屋内,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写信给我爹让他给芷年安排下家了。”

    也许是因为汤药又酸又苦,过了好久贺标才缓过劲,问道:“人抓住了吗?”

    汪茂年摇摇头,把一张带有折痕的毛边纸放在桌上,说:“大火被扑灭后,有人发现了这个。”

    只是随处可见的毛边纸,边缘略有发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毛边纸源起于铅山,因其纸面均匀、薄厚适中,使用起来不凝滞、宜笔锋、发墨彩,且价格低廉,所以行销全国。

    贺标盯着那张毛边纸,表情逐渐严肃:“收拾东西,回上元。”

    上元城内依旧是一副安居乐业的太平景象,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孩童的读书声,菜农的叫卖声和卖艺人悠扬的二胡声混杂在一起,为这平凡的日子添上了一抹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