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怎么了？”阿文看顾瑜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不解地问。他怎么觉得他家公子从伯爵那儿出来后兴致就很低呢？阿文忽然有些担忧。

    “没什么。”顾瑜摇头，“你之前要和我说什么？”他出来时阿文明显有话要和他说。

    “啊，就是雌君有事找您，”阿文顿了顿，“公子今天已经很累了，雌君那里不如改日去吧。”

    他以为顾瑜不会答应，没想到，顾瑜揉了揉自己额头，道：“也行，改日再去吧。”他现在心情差爆了。

    “是。”听他这么说，阿文莫名有些高兴。

    回到房间顾瑜表示自己要在椅子那儿看看书休憩一会，阿文立刻去给他找毯子，待他返回，却发现客厅中多了一只虫，“雌君。”阿文忙不迭问好。

    “嗯。”殷月时伸手从他怀里接过毯子，盖在顾瑜身上，顾瑜双手抽出，对他回以微笑，“时雌父怎么来了？”

    “小瑜莫不是忘了，后天你就要去学校了？”

    他还真的忘了，顾瑜记起被他随手扔给阿文的入学通知书，“不幸的消息。”

    殷月时望着他无奈微笑，“小瑜可以先想想要带哪些仆从过去，比如二楼你喜欢的甜点师。”

    “军校允许学生带仆从？”

    “小瑜是特殊情况。”殷月时意味深长眨眨眼，瞥见顾瑜白皙的耳垂，又道：“我送给小瑜的耳坠怎么不见小瑜戴？”

    “在这里，”顾瑜拉开书架边的抽屉，“我收起来了。”

    “我给小瑜戴上。”殷月时接过盒子，为顾瑜认真戴上。

    他似乎在没话找话，顾瑜也是，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开口，然而他还是配合地晃了晃脑袋，感受耳上徒增的重量。

    “非常适合小瑜。”

    “嗯。”

    ……

    安静了几秒，殷月时突然微笑说：“小瑜答应了伯爵的提议吗？”

    “没有。”顾瑜不想多说。

    “嗯。”殷月时不想多问，他表情不变，道：“小瑜累了就休息一会儿，雌父就先离开了。”像以往一样，他俯身在顾瑜头顶落下一吻才离开，总觉得他今天的背影心事重重。

    顾瑜的表情不知何时消失在了脸上，他倏地举起怀里的书，却迟迟未抛下，他狠狠闭了闭眼，最终手臂无力地垂下。

    他再一次承认自己是个亲情缘浅薄的雄虫。

    “哈。”这是一声叹息。

    门外，殷月时站在阴影里苦笑。

    他……想要满足顾瑾的愿望。他绝不允许顾怀再一次当着他的面伤害顾瑾。可受伤的会是顾瑜。

    顾瑜啊……

    如果只能择其一的话……

    他原本已下了狠心的。

    殷月时忽然回忆起很多年前，被爱意蒙蔽的自己第一次看清顾怀本质时，还有当年顾怀将顾瑾送走时，那种鼻子忽地一酸的哀恸。

    他让那孩子失望了。

    半日时光飞逝，后来伯爵府一切如常，顾瑜也到了去学校的日子。

    晨光熹微，伯爵府里一道削瘦的身影懒懒倚在雕花柱上，简约的家常礼服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少年双腿笔直修长，齐肩的墨发被扎成小辫，整齐地束在脑后。

    顾瑜一只手散漫搭在腰上，手肘支着柱子，一只手轻抚衣服上的褶皱，带着睡意的双眸散漫地看着满屋又为他忙碌起来的仆从。

    久违的校园生活啊，他真是一点都不期待啊。

    打了个呵欠，顾瑜转身拉开提花布窗帘，微暗的房间瞬间明亮了许多。

    行李早就整理好了，只是阿文他们不放心，非要再核对一遍，谁叫顾瑜一个仆从都不打算带。

    意外的是来送他的虫还挺多，顾瑜挨个道别，打趣道：“我真的是去军校，而不是托管所吗？”

    “这怎么舍得？”宋言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崽崽长大了。”

    “长大了才不要去上学。”见仆从们差不多将行李都装上飞行器了，顾瑜拎起背包，潇洒地对宋言飞了个二指礼，不小心碰到了殷月时。

    值得一提的是，刚刚殷月时两次开口，顾瑜都没理他，见状殷月时也只是默默拉开一点距离，立马见缝插针道：“小瑜在学校有任何事情都随时可以来找雌父。”

    顾瑜敛眸，一时没说话，在殷月时以为不会有答复时，他忽然伸手撩起右耳边上的碎发，小巧的银色耳坠露出，顾瑜煞有介事地牵起殷月时的一只手，羽毛般在他手背落下一吻：“先生，您看起来似乎很烦恼，但无论如何，希望您的心情永远甜蜜。”

    论礼仪，顾瑜正经起来一定是殿堂级的，少年的吻手礼有一种说不出的庄重感。

    和很多年前小孩在他手里塞了一把糖时一般的喜悦，殷月时顿时舒展了眉眼，直到顾瑜登上飞行器，他才收回视线。

    转身面对焕然一新的府邸，依稀能追寻到过去的痕迹，他想，他又一次做下了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