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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袋子里的东西

    沈彻把打包好的点心放到脚边置物的匣子里。虽说他待人稍稍冷淡了些,却格外喜欢这些细软甜食,倒是好哄。

    几人在客栈和衣铺修正了一番,换了新衣,又歇息了约莫半个时辰,精神也好了许多。

    沈彻的发未曾束起,黑亮如绸,垂在淡青色的衣料上,让人瞧着便想到竹子。那赶制衣料的掌柜也是多看了几眼,而沈通与江辙的衣料,颜色都深些,约莫是墨青色,看起来沉稳还不失气度。她在京城经营这么些年,亲力亲为,缝过的针脚恐怕比有些人一辈子吃的米都多。倒是也算老字号了,一下出现三个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花钱又舍得,实在是想攀谈攀谈,可惜这三位来得匆忙也走得匆忙,压根就搭不上话。

    沈彻理了理垂在耳边的发丝,又把胸襟口的压坠流苏理得整整齐齐。

    “东街是否比从前冷清了些。”他开口的时候,简直让人生不起一点热络的心思,冷冰冰的,不像是要交谈,更像是自言自语,那一双浅淡的眼睛,谁也映不到里面去。

    “倒也谈不上冷清了,人来人往,却没有什么人气。”沈通正在前面驾着马车,听到弟弟的声音,接道,“我记着前些年热闹得很,一年比一年热闹,看来今年是不会了。”

    “出乱子,自然要冷。”沈彻垂着眸子,轮廓里无端生出一股不近人情来,“御林军不是吃素的,他们上面那位,也不是吃素的。”

    “原来的这个时候,要春集秋集了,都是很盛大的场面。”马车颠簸,把江辙本就很轻很轻的声音都快颠散,“……这个时候,就算东市来往的人不爱吃咸菜,我爹娘的铺子,也有好多生意,一年内,大概就赚这几个月的钱,不说够花,可还是好吃好喝好穿地给我。他俩自己还是舍不得。”江辙舌头有些不听使唤,眼眶也有些发酸。

    他觉得自己坏了好多人的安稳,把自己一家人的安稳也摔碎了。

    “后悔么。”

    江辙有些恍惚,这几天他的精神一直不算好,已然有点分不出这声音是来自于沈彻还是沈通了,只木木地吐出几个字。

    “后悔。”

    一旁传来短促的呼气声,江辙后知后觉转过头去。是沈彻,嘴角挂着一点点笑,笑里没有什么善意。

    “有个词叫,追悔莫及。”沈彻从来不爱挖苦人的,也不以他人的苦痛为乐,他心里想什么不得而知,总之并不认可江辙从头到尾的处理方法。

    江辙摇摇头,示意自己知道。

    他觉得胸口那里有点堵得慌,不知道是不是郁结于心的缘故。

    “有消息了,不仅关乎京城如今的状况,也关乎你。”沈彻淡淡道,“任何踪影在势力的干预下是藏不住的。”

    “是方才那只鸽子么。”

    江辙想起方才马车停靠在巷子边,沈通手里接住一只红喙白身的雪鸽,它生得好大,羽翼也丰满。

    “是。”

    “没想到江湖话本上说的飞鸽传书,居然是真的。”江辙喃喃道。

    从前他从未想过这些,原来自己只是孤陋寡闻罢了。

    井底之蛙这东西,不光看个人的努力和认知,也要靠着身边的势力和人脉。

    “你倒是有趣。”沈彻手里把玩着一个小竹筒,想来便是方才用黑色细绳绑在鸽子脚踝的、送来消息的容器,“不过是普通的白鸽,送信便罢了。就算它们再怎么蠢笨,只要有好处,有食物,自然也会往主人手里飞。”

    江辙一时接不上话。

    初次他只觉着这小公子看着不好接近,现在心里却有几分寒意。

    “事情我和兄长都约莫知道。”沈彻勾一勾唇,眼里真正有了点笑意,“如若我是你,我便不给旁人留半点活路。”

    “……什么意思。”江辙的伶牙俐齿仿佛都被他自己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了。

    “东街刘文,杜策,齐细绳。”沈彻似乎是过目不忘的,淡淡的目光望过来,一字一句道,“一个告密,一个出逃,一个下落不明。”

    “江辙,你可知道,活人的嘴巴一向不会闭那么紧。”

    江辙百感交集,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文,杜策,齐细绳,这些都是他相处过不少时日的,更不用说几人虽有摩擦,关系还算融洽。

    有难同当这四个字,看来真不是谁都当得起的。

    沈彻的目光落到江辙胸口,似乎是在问:那这东西,你应当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