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6章 醋瓶

    一车一车的铁栏杆配件开始往虎头村运送,季威站在临时的门口签收,附近总有好事的村民来闲聊,譬如问他在这做一个月多少工钱,有没有成家之类的琐碎问题。

    这些村民吧,说笨,人家知道打探消息寻活儿,说聪明,没有一个要出去闯闯的,全都固守着这片山地,仿佛土里能长出金子。

    不过有一个人仿佛是个例外,就是花大爷家考上公务员的小孩,这人被村民提了不少次了,总在聊天中当作与旁人的对比,似乎是全村的骄傲。

    任乐舟正监视着工人围地,老远的又见一人一牛过来了,是住得最近的陆玉喜。

    陆玉喜和陆玉宝是堂兄弟,陆玉宝最多让人讨厌,陆玉喜却让人觉出恶心。

    不单是要工钱那事儿,光是他整日里一个大男人遛牛这操行,就叫人看不上眼,任乐舟却深知小鬼难缠的道理,向来不与其多言语。

    等到农场围栏建好,他那牛难道不成会饿死吗?

    陆玉喜把牛放好之后,大摇大摆地背着手走过来,面上笑得极夸张。

    他凑到任乐舟跟前,从裤兜里假马日鬼地掏出个瘪了的烟盒,从里头抽出一支正要递。

    任乐舟反应快,也掏支烟出来,那人一见是好牌子,在手上盘了两把,别在了耳后。

    “我说,任老板,有个事儿,我要同你打个商量。”

    任乐舟身高马大的,低眉瞟了一眼这人,“嗯,你说说看。”

    这陆玉喜一开口,基本就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儿,他要同任乐舟商量的事,让人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您看看,这个地,您买下来是永久的吧,这我们祖辈都在这山上捡柴火烧的,有时候柴多了还能跟人兑点儿钱,我呢,也不贪心,就是说咱们一口价按照三十年算,您一年补点儿柴钱给我,一年按两千算……”

    “陆玉喜,我劝你开玩笑要有数。”任乐舟肤色本就不太白,但轮廓凌厉,目光深邃,这么被他瞧上一眼,普通人都要发怵的。

    漫山遍野的野树野草,他看着正碍眼,挖机有本事挖,有些边角缝还是毛毛躁躁。

    陆玉喜张了张嘴没敢再说,任乐舟又给了他一台阶,毕竟以后就算是邻居,关系弄僵总不太好。

    “这样吧,你把这儿,这儿,还有那儿,以及半山的野树清理干净,柴禾你只管带回家,工钱我照付。”

    陆玉喜懒神附体是不假,算计起来还是挺勤的,他想了想,虽不是百分之百情愿,却也觉得苍蝇腿肉不可丢。

    当然,这活儿找谁干都可以,任乐舟当下只是想让这人闭嘴。

    建筑材料进场后,工人便开工了。

    任乐舟这边儿有季威盯着,自己得闲还能睡个午觉,实际上大队值班室住得并不算舒服。

    家里用的都是智能床垫,人躺上去便是秒睡,所有的神经衰弱失眠等问题,在他看来,都是钱多钱少的事儿。

    这个值班室的床也就是个90公分宽的铁架床,底下大概原来是棕绷的,现在是用打包袋重新编织过了。

    他一个一米□□大个儿,睡在这张床上,人就整个窝在了床中心,骨架骨架不舒服,内脏内脏挤得难受。

    这会儿他大睁着眼盯着屋顶,愣是没有睡意,翻来覆去一会儿便是一身汗。

    冲凉出来,恰好碰到大队办公室的小伙子站在浴室门口,他低头瞄了一眼对方的脚,鞋码不对。

    他拦住来洗澡的青年,询问:“小姚,你们这儿有几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任老板,这村里二十岁的可数不清楚,你要说大队办公室,二十多的就我一个,现在又多了个您,您问这干嘛呀?”

    “随便问问。”

    姚泽文客气一番就端着盆进了洗澡间,蹲在地上开始洗东西。

    “你这大中午不休息,洗什么呢?”

    “过两天咱们村上要来新的干部,总得有个干干净净的办公室嘛,我这中午搓个窗帘儿,顺便自个儿冲个澡。”

    “自己洗多麻烦,我那儿有洗衣机怎么不用?”

    姚泽文眼睛亮了起来,他抬起头感激地说:“谢谢你啊,我们书记不让碰你东西。”

    “嗐,大队给我腾出住的地方,我总不至于洗衣机都舍不得让人用吧。”

    “没事儿,天这么热,两三个小时就晒干了。”

    任乐舟绝无再次客套的习惯,见人家不大领情便走了。

    铁栏杆已经栽下去不少了,工人们坐在阴凉处乘凉,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陆玉宝也在帮着割野草野树。

    季威风风火火走了过来,说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