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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千寻嘉离开,陈家外面只剩下了钟和法师两人。

    钟怕法师用法术逃跑,眼睛都不敢多眨的一直紧紧盯着他。法师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抬头仰望着夜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很专注。钟莫名地就想起了千寻嘉,她之前出来之后也是这样凝望着夜空,虽然动作神情都于面前这个老男人大相径庭,但是结论其实都是一样的——天上,有东西。

    他也跟着扬起头,在黢黑的夜空中搜寻着,却除了几颗越来越浅淡的星星和一望无际的夜幕,再也没有什么。夜晚的城过于寂静,别说鸟儿虫兽的欢叫,连最基本的打更的声音都没有,这对于有王爷驾临的县城来说,未免太过异常了。

    千寻嘉的眼睛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他的脸朝向夜空,眼睛里面填满黑色。

    这样的两两相忘持续了约莫一刻钟,陈家终于有了动静。习武多年的直觉捕捉到异常动向,夜色昏暗,钟甚至都没来得及用眼睛去确认,身体已经本能地扑出去,一把将即将要跳出去的法师扑倒。倒地的瞬间眼中纯净的黑色被一条白色的光划开,一闪而过。他迅速抬起头看过去,见一个穿着白袍的人立在距离他们不远处。

    夜色暗暗的,但那个人一身白色,似乎也自带光源,愣是让他在一个血猎的眼中浮现一个清晰的身体轮廓——可惜只是一个轮廓,具体的还是模糊一片,只能依稀判断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周身散发着一股妖孽的气场。

    第一次见面并未过招,但是已经感觉到一股绝非善类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干什么?”法师刚想阻拦从里面出来的高人的脚步,身体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扑倒,火气暴涨,回头脸都黑了。

    “你什么也别想干!”钟利落地起身,却仍旧压制着法师不让他有机会反击。他武功不错,缠住一个比他足足长了十几岁,精力已经明显不如他的中老年人绰绰有余——其实是之前跟千寻嘉闲聊的时候提及过相关的,说是正经门派的法师是不能用法术来对付普通人的,最多也就在紧要关头自保,否则后果非常严重。

    而他们专心修习法术,通常武功都不怎么样,拔尖的就更少了。有时候用法术就像走捷径,时间久了人就怠惰了,底子也越来越差。所以一个四十几岁身体素质的半老头子和三十岁正当壮年的年轻人交手,谁占上风是毫无悬念的。

    纯武力根本就打不过钟,动嘴皮子对方有明显的油盐不进,法师快被气疯了。眼睁睁看着白衣男子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像看好戏一样,甚至能感觉到他轻蔑的笑意。法师的眼睛都红了。

    一个外人是没有办法体会同行之间的竞争,那不仅仅是地位和尊严,还有其他很多很多,比生命更重要的。

    他之所以肯答应与千寻嘉合作,就是因为千寻嘉承诺过要让他看到里面那位高手的真实面目。现在这样算什么?

    他刚想奋起反抗,不顾修行世界的规矩对钟动用法术的时候,身体忽然就是一僵,竟然动不了了。他震惊不已,眼珠子还能叽里咕噜转动,身体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心里面念了一半的咒语也噎在喉咙里出不来了,并且不管多努力,心里面怎样默念咒语的下半部分,也无法使出来。他惊慌,以为自己中了定身术。

    “咒语真的解不开点穴吗?”钟挥动竖起来的右手食指在他面前晃,研究他的表情,确认他双眼怒耳目圆睁,身体果然是动不了的,这才松一口气,放下了疑似挑衅的手指,嘀咕,“果然有用啊。”

    法师不相信自己被一个纯武功的点穴给制住,还想强行念咒冲破禁锢,眼前忽然一黑,见钟解下了手臂上的一块黑布,在空中甩了一下,绕到他身后就要勒住他的嘴,看到那块布,他顷刻间什么都明白,差点背过气去。

    黑布上有咒语,这就是他的法师被压制的唯一原因。才不是什么可笑的纯武学。千寻嘉,里面那个年轻的修女,果然是更胜一筹啊。

    黑布缠住嘴巴,所有的咒语被封住的刹那,他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

    “有趣的血猎!”白袍男子看得有趣,终于出声,笑着称赞了一句。

    钟周身的锋芒却在瞬间被汇聚,万箭齐发射向说话的男子——很明显的拒绝。钟是做事情目的性很强的人,要做什么就只做什么,不会拖泥带水给自己找麻烦。千寻嘉交代过只让他盯住法师不惹麻烦,其余的不必,他就不必再搭理自己找上来的家伙。

    身后注视的光依旧虎视眈眈,钟不计较,绑好法师后就直接弯下腰将他扛过肩膀。法师身体绷直的时候被点了穴道,如今也保持着那个姿势僵不动,就跟扛着个梯子一样,方便得很。钟扛着“梯子”朝客栈走去。陈家距离法师暂住的客栈不远,来回还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与其放他在这里碍事,不如送回客栈去。

    如果千寻嘉一会事情处理不当,惊动起人家全家上下的人追杀,没了他也方便逃跑。

    他打定主意转身就走,刚离地没几步身后忽然有暗器逼近,与空气摩擦的声音是背着他肩膀上的人来的,钟头也不回便确定了具体位置,抬起手拦截,握到手掌中一捏才发现是一个纸团,他握住纸团,眉头紧锁。

    “这是将他送到客栈以后看的,然后作出选择吧。”身后一个邪恶声音说。

    钟没有作回应,放下拳头,固定了一下法师身体,平衡以后迈开腿重新大步流星地离去。此时天际已经出现鱼肚白,属于白昼的时光马上就要来临了。等到他送完法师回来,就可以直接迎接走千寻嘉了。再拖沓下去,整个封地都该知道了。

    法师在他肩膀上,心里暴怒了无数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把自己耍的团团转的对手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容貌就消失不见了。

    钟很快就到了客栈,大门还没有开,他也没打算叫人家起床,直接用轻功飞上二楼,从窗户进去了——看来千寻嘉之前打听人家的住址,还让人家留窗户就是做好了要把人家强行带回来的准备啊。

    钟摸着黑进屋,把法师平放在床上,还贴心地扯了被子给盖上。黑暗里,法师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似乎在努力发音。钟掏出个火折子在他面前一晃,看到了一双瞪得圆圆的眼睛,里面的抗拒非常明显。

    “不想躺着?”钟解读他的意思,看到法师的眼神变化了一下,似乎是认同,他立刻善良地把他扶起来,放到了地上,站好。

    “那就站着,反正天快亮了,也该起床了。”钟一贯地好说话,固定好法师的身体,确定他已经站稳不会摔倒下之后便礼貌地道了一声别,顺着来时候的窗户有溜出去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

    出来之后他才想起身上还带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纸团,从怀里掏出来,就站在街口展开。唯一的光源在刚才用了,天才刚蒙蒙亮还看不清楚什么,他本来以为要找个亮的地方才能看到上面的内容,可是一展开,泛着淡淡蓝光的字体进入眼帘。

    钟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被蓝色光字的内容给震惊了——

    “陈家、炸药、同归于尽,昼夜交替。”

    短短十二个字,四组,不成一句话,断的厉害,钟抬头看向天边,见夜的纯黑色不知道掺杂了什么,渐渐淡了,东西天日升月落,时间开始昼夜交替的地方也模糊一片,越靠近东面却越清晰,似乎在人类的视线看不到的地底下有一个巨大的光源,源源不断地供给着光亮,不断地模糊着夜的颜色,夜色越来越淡,东天光亮的翅膀也越来越长,有什么急切地想要冲出来。

    昼夜交替……钟脸色瞬间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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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什么呆?”天已经大亮,刚才还在危险中的女子如今已经平安,正在责备他处事的粗鲁。

    从鬼门关走过一次才明白,生气也是如此生动的表情。如果再给他选择一次的机会,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还能这么义无反顾地冲出去,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是啊,想明白纸条的玄机,他连犹豫都没有就冲向陈家了。那个时候距离昼夜交替,第一缕天光投下来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即使用了最快的脚力,拼了命的赶路,他也未必能救得了她,最大的可能是两个人一块被炸得四分五裂。

    可是那个时候,他想不了那么多。

    直到耳朵的疼痛逐渐减轻,昏沉的脑袋也慢慢清晰,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才开始感到后怕,惊得一身冷汗——那个时候没头没脑冲出去,心中不是没有害怕,却只是害怕她死,却忘了害怕,他自己死掉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再选择一次,绝对一巴掌扇清醒自己,钟狠狠咬牙告诫自己。

    “没什么。”钟装作无事,揉揉一阵一阵疼痛的耳朵,手刚碰上去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回答了一个问题,是听到声音提出来的,他大惊,“我刚才是不是说话了?”

    “是啊。”千寻嘉正站在床边看法师满地乱走活动筋骨,听到他没头没尾的话后看了他一眼,像看怪物,“是这几天累过了脑子糊涂了吗?”

    她嘀咕。

    “你刚才是不是说我糊涂了?”钟盯着千寻嘉的嘴唇一张一合,耳朵里确确实实听到了和嘴巴蠕动时间相同的内容,大喜过望,“我耳朵好了?太好了!”

    劫后余生!幸福来得太快,钟激动的差点手舞足蹈。

    千寻嘉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摇摇头:“我本来就说过很快就会好的。”

    “可你也说过吃了药才会好的。”钟停下来,怒目而视——他可是为了她才经历这生死劫的,怎么一点感恩的意思都没有。

    “我说过吗?”千寻嘉明显忘了。

    钟气得吹胡子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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