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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闻人恪略一挑眉,苏家……哪个苏家?

    林钟年岁算不得大,但伺候太子已经有段时日,多少摸得出太子几分脾性,这会儿见太子未出声,连忙补充道:“正是皇后娘娘的母族。”

    “哦?”

    林钟说:“是苏家二房苏鸿茂的女儿,似乎今年刚及笄。”

    闻人恪听罢,猛地嗤笑:“苏家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居然舍得拿一个如花似玉的闺阁娇娘来填他?

    “……不对,应当说,孤的好母后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闻人恪咧嘴大笑,弯起的狐狸眼中寒意却愈发凛冽。

    毕竟,他的母后可是十分痛恨苏家呢。

    “苏、鸿、茂、有点耳熟。”闻人恪沉吟。

    林钟适时回禀:“苏大人即将接任户部侍郎一职,若是不出意外,下次大朝会就该宣旨了。”

    “原来是他啊,我说呢,记起来了。卞文杰下狱之后,觊觎中书舍人那个位置的人里头就有他一个吧?”

    林钟答:“是。”

    闻人恪轻哼:“倒是最后让太傅截了胡,说来,他那户部侍郎的位子,有坤德殿插手?”

    林钟:“娘娘只是稍有指点。”

    闻人恪摩挲了下墨玉扳指,缓缓勾起唇角:“有意思。”

    它有意思就有意思在皇后居然愿意在朝堂上指点苏家的人了。

    “刚才说,人明日进宫?”闻人恪忽然问。

    话题跳跃,林钟却丝毫不乱,仿佛不论太子提出什么问题,他都早有准备:“册子上一共四人,照着定好的时辰一同入宫,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大抵也要未时了。”

    无名无分的侍妾,也就比普通宫人好上一些,自然也不会刻意挑选什么良辰吉时,所谓定好的时辰只是方便她们入宫的时间罢了。

    “那就明晚,让苏家那个来服侍孤。”

    阿洛她们入宫的时辰比林公公预计得晚了许多。

    因着其中一位据说实在惧怕太子,在家中哭哭啼啼多日未果,居然心一横趁着出门前换衣裳的空档,系了绳子准备做个吊死鬼。

    ——吊死鬼自然是没做成,可那姑娘的家人又是骂婆子又是请大夫,结结实实拖延了两个时辰。

    阿洛抱紧了怀里的小包袱,掌心有些出汗,原来有人宁愿死也不想进东宫。

    红顶小轿抬进东宫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大宫女维夏提了一盏玉勾云纹绘双鸾舞天六角琉璃宫灯,等在路中央。

    “请问,哪一位是苏清洛苏姑娘?”

    四台停住的小轿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阻隔着,沉默地可怕。

    大宫女维夏面不改色,又重复了一遍问话。

    紧闭的轿帘围挡出一个似乎极为安全的空间,阿洛能听见自己噗通噗通飞快跃动的心跳,和隔壁轿子里压抑的啜泣。

    “……我是。”莹白如玉的手掀起轿帘。

    维夏闻声望去,有一刹的失神。

    能送进宫里来的女人,自然都是美人,后宫三千佳丽,环肥燕瘦,维夏几乎都打过照面,可美成这样的,维夏自认没见过第二个。

    她近前几步,将宫灯换到左手,右手去扶阿洛下车,一边道:“苏姑娘请随奴婢来。”

    阿洛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搭在维夏手臂上,心中越来越忐忑:“这是……”

    维夏的表情是她一贯的温和浅笑:“奉太子懿旨,请您今夜伺候殿下安寝。”

    阿洛的脚步顿在当场,整个人都僵硬得如同一截木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维夏。

    维夏只作感受不到苏家姑娘骤然冰凉的指尖,看不见那双小鹿一般可怜纯澈的眼眸中的求救。

    殿下的吩咐,目前还没人有胆子违背。

    阿洛被维夏牵着朝内殿走去,身后某一顶小轿里突然逸出一声没有忍住的抽噎,她分明从里面分辨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激动……

    阿洛的心,更沉了。

    跟随维夏一路走进内殿,阿洛几乎没看见几个宫人的身影。

    那些风闻的传言忽然一点点涌入脑海,据说太子有食人之癖,他之所以如此残暴就是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对血肉的渴望……

    阿洛原本是不信的,可内殿里一片漆黑,耳边只有她和维夏的脚步声,她的思绪便不由自主地疯狂作乱。

    一声清脆的“噼啪”炸响,眼前的黑暗被光明驱散。

    维夏扭头看了一眼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阿洛,忍不住抿唇轻笑,忽地开口:“苏姑娘放心,殿下不吃人肉。”

    阿洛尚不知为何自己会被看穿心思,当即红了脸,连忙摆手。

    见状,维夏并不多言,身在其中,皇宫里关于太子的传言只会更早也更多,这个道理过些时日苏姑娘就明白了。

    她将宫灯放在一旁,引着阿洛先去净室梳洗沐浴。

    阿洛不习惯这等私密的时候有人在一旁,况且维夏是东宫的掌事宫女,让她伺候多少有些不合适。

    维夏便先退了出去。

    东宫的浴桶比阿洛从前用的深,即便她格外注意了,还是不小心打湿了头发,云鬟雾鬓,散在她清瘦的肩头。脸上妆容尽卸,不施粉黛却比先前更添三分娇弱怜人之感。

    衣裳是维夏准备的,一袭水红色柔娟薄水烟曳地长裙,不仅裙摆拖了地,还很透。

    阿洛不自在地扯着身上的衣裙,她本想忍一忍穿自己换下的衫裙,然而好似不知何时已被维夏拿走了。

    她别无选择。

    出了净室,转回内殿。

    就在阿洛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出去寻维夏,忽地发觉殿内有些异样。

    她颤着身子缓缓转头,不久前还空荡荡的床榻上此时居然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