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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鹰隼


    “我哪里看得懂你们大梁人那些弯弯绕绕的,”池玉瑎撑着脑袋,闷声地笑,“还有,我叫池玉瑎,你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合适,不如喊我声池大哥。”

    这是什么流里流气的叫法。柳谙春暗自腹诽,嘴上却温声唤了句“池兄”便不再出声。

    他看得很快,不知是因为背后有人盯着太膈应还是什么,等明禾安顿好其他锦衣卫再回来时,柳谙春已经翻完了小半个书架。

    明禾顺带还端了茶盘回来,见他看得认真也不打扰,自己找了个不碍事的位子坐下,同池玉瑎品茶。

    柳谙春自然听见了动静,不由得再次感叹明禾在这种时候还能镇定自若,当真是好本事。一面想着,手里动作也没停,又翻了两页,却突然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玉良景,都州。

    他眉头倏地一拧,直觉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定了定神继续往后看。这笔账应当是明禾在都州出巡盐务时记下的,后面紧跟着就标了个柳字。柳谙春目光渐冷,到底是柳家的孩子,不可能真的放任他在外行商后就不管不顾了,之所以没翻起浪来,大概就是被柳言蹊给压下来了。

    他再往后翻,发现这本里写的全是与世家有关的交易来往,其中也包括盛家。

    难怪明禾见到盛瞻云亲自来这一趟,还敢与他谈笑风生。柳谙春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明禾,见他背对着自己,便略微松了口气,而后将账册卷起塞进自己的袖袋里,继续若无其事地翻下一本。

    这本入手的质感与先前的都明显不同,像是动物皮革制的封面,柳谙春附掌摩挲了两下,翻开细看却让他彻底心下一松。

    “御史大人,”柳谙春唇角绽出点笑意,转过身,举着那本册子冲明弋晃了两晃,“猜猜看,这里边儿写了什么?”

    明禾闻声回过头来,定睛看了一眼,想起那是前两天从礼部员外郎手里得来的,据说是靼勒使臣送的诗集。他觉得稀奇,想看看草莽之人能写出什么东西来,便腆着脸讨来了,只是一直没顾得上看,于是也跟着笑,道:“下官收藏的诗集而已。”

    “是嘛。”柳谙春挑着眉,稍稍一颔首,又信手翻了两页,随口道,“那想必御史大人也应该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诗了。”

    “梁蛇窃权,晋龙潜渊……大人,收藏反诗,可是要杀头的呀。”他合上书仔细揣进怀里,抬眼看向明禾逐渐浮上恐慌的脸,悠然道。

    “这!这——我、下官也不清楚啊!这书是从靼勒来的,下官还没得空翻过呢!”

    明禾急忙辩解道,却见柳谙春将视线移向一直抱臂看戏的池玉瑎,顿觉失言,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柳谙春又开口了:

    “哦?这书是池兄写的?除了池兄,澜清还没听说靼勒有哪个使臣会讲大梁官话呢。”

    “信口胡诌,”池玉瑎十分配合地冷下脸,“我要反你们梁人,用得着琢磨什么破诗?还不如和沈西雍打一仗来得痛快。”

    “不是,这话也是礼部员外郎和下官讲的,下官也不知道真伪啊!”明禾叫苦不迭,急得要跺脚,“对,这书也是从他手里得来的,真和下官没干系啊!”

    柳谙春自然知晓这不是池玉瑎的手笔,天下改姓时他才几岁?估计刚学会叫爹娘,地都没沾过,哪知道大晋的事儿。再说,他们汉人是哪朝哪代,有靼勒什么事?

    但若说是明禾所为,他也是不信的,明家只有聪明人,没有忠臣,不可能有什么前朝余党。何况明禾也就三十岁出头,柳谙春为了方便行事,今天一早便去吏部查过,明禾入朝为官是永安上位之后的事儿了,要忠也是忠永安帝,和大晋没有半点关系。

    但这个黑锅,明禾怕是背定了。柳谙春笑得更欢了,眉眼间生出些惊心动魄的秾丽,他左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面上瞧着温善,却像是蛰伏了一宿的鹰隼般令人颤栗。

    “空口无凭啊,御史大人。”他轻声道。

    这是不仅是皇帝要明禾死了。

    柳谙春鲜少地生出几分私心,他一双眼愈发地冷沉。贪污和谋反,任意一个罪名都能让明禾死,都能用来敲打明家。但是如果将账本交上去,连带着拉下水的还有玉良景,那是他少时为数不多的慰藉、是他所认定的至亲。

    他的刀擦出半截银亮的刃:

    “您是进了诏狱受点刑再招供呢,还是现在就因罪证被查、意图毁灭证据未果……干脆利落地做柳某人的刀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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