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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冷静

    到了晚上,丝浓已经在美术馆待了很久,都要闭馆了。她因着心里不愿回去面对难堪的局面,一直赖着这儿不想走。她自嘲地想着:爱情在保持成见的他妈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不管过去了多久,不管两人真情弥坚,在老一辈眼中或许爱情只是可笑,与权势和财富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以后他们宁可会因为年轻人一时冲动导致的后果而松口,却从不正视两个人之间的真情。两个人的情感或许都不如一个孩子值得人重视。现实总是这样,两个当事人的感受并不被重视,却会因为有了孩子而令长辈松口,没有人真正在乎他们的感受,选择并不如长辈眼里的绵延子嗣来得有说服力。真是可怜又可笑,明明结婚证上是两个人的名字,偏偏很多长辈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将自己中意的两个人强行绑在一张证上,偏偏还要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婚姻幸不幸福谁也不知道,谁枕边同床异梦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时间已经很晚了,丝浓再是不想回去也得离开了,因为要闭馆了。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准备熄灯锁门了,丝浓一个人落寞地走出美术馆。刚一出来,夜晚冷冽的寒风一阵阵袭来,吹的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她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门口宽阔的广场上,在夜色四合下安静站着,抬眼看去,四周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在此时此刻,在这样一个清冷又幽静的夜里,在这样一个黑暗无人打扰的角落里,丝浓抬头看着天空,半颗星星也无,千百年来,宇宙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寂静。她感到心里空荡荡的,孤单与寂静又回到了心上,好似又回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了。她安慰自己,这样也好,如果习惯了陪伴与温暖,就会变得依赖,就会使人软弱。盲目的热闹使人麻木,冷静的独处使人清明。

    静静地在冷风中站了片刻,她的脸色冻得发白,手指冰凉,她用冷的有点发抖的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来电记录里一瞬间涌入了李征下午打来的十几个未接来电,那时她正关了机待在美术馆里静静观赏名山大川风景画。她看着这些来电记录,脸色一片淡漠,毫不留情地用纤细手指在手机上点了点,将来电记录全部删除。

    不过一会儿,这回又来了个电话,却不是李征的,而是王江那个二百五的。王江的名字在手机屏上面闪烁着,丝浓本不欲接,对面却是不被接通就不死心地一直在震动。丝浓被这震动搞得嫌烦,还是压住心中的不快接了。电话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王江夸张的声音:“浓妹妹,征哥伤心地喝醉了,一直嘴里念叨着你,我瞧他如此深情,我这就给他送回家了啊。”丝浓听了他这浮夸的话,不咸不淡地回道:“没喝死就行,别念叨我,我不认识他。”王江听了对面这丝毫不客气的声音,打着哈哈,还欲再劝,丝浓已经不想再听,直接将电话挂断了。想了想,反正他已经喝醉了,自己无处可去,还是回去吧。她离开广场,走到美术馆门口拦了辆的士,回别墅区去了。

    王江还在酒吧待着,挂完电话,转头看着那喝醉的人躺倒在卡座上,英俊的脸庞微微泛红,眼神迷离,嘴唇却还是霎白,叹了口气,自己出去搭讪美女一会儿的工夫,他倒喝闷酒把自己喝成这样了。他送佛送到西,尽职尽责地当起了老妈子,上前搭起他的肩膀,喊了声:“征哥,走了哎。”李征抬起眼看看他,虽然喝了不少,倒还知道要归家,慢悠悠站起身往王江身上靠去,虽然脚步不太稳,两人相扶着往地下车库走,王江又找了个代驾,开着他的大车送两人回去。

    王江送李征回到家后,从他口袋里拿出磁卡,摸索着把门打开,两人走进去黑黢黢的,显然是家里没人。王江把他扶到沙发上,李征坐着躺下,闭目歇着对他道:“行了,你回去吧。”王江“哎”了一声,又多嘴了一句:“我给浓妹妹打过电话了,估计她过会儿就回来了,我先撤了啊。”说完,李征轻轻“嗯”了声,便不再做声,想是困了。王江也转头离开,回家去了。李征一个人在沙发上躺着躺着,醉意和困意一起袭来,便在一片黑暗中睡过去了。

    等丝浓半夜回到家里,因为吹了冷风,整个人很疲惫,习惯了黑暗,便没开灯,摸索着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待换好拖鞋从客厅里往前走时,冷不防听到了男人的嘟哝声,许是她回来开门和换鞋的声音吵醒了他。李征虽还是睡意惺忪,却还是听出她回来了,沙哑着嗓音迷迷糊糊地问道:“你回来啦?”听着声音是从沙发那传来的,李征喝的多了点,这会儿正无力地躺在沙发上,手背搭在脑门上,感觉整个人都还是脑子轻飘飘的,转不过来。

    丝浓闻言,也不开灯,轻轻地走上前去,坐在李征对面,安静地感受着这样黑暗的氛围。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酒气,靠近了才能闻到,离得远了倒还好。李征感觉到她坐到自己身边,咕哝道:“下午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也不接?我以为你又跑了。”

    丝浓听了他这话,嘟哝了一句:“酒鬼。”随即脱了外套,放松身体随意地躺在对面的沙发上,淡淡地回了句:“心累,不想接,嫌你烦。”

    李征听了她这话,被顶地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方才斟酌着开口道:“你不必烦恼,她以后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你不想接触以后就不接触。”

    丝浓一脸疲色,抬手将挽着头发的墨绿色发带拿下,舒服地躺倒,一头柔软的秀发铺散在沙发上,闻言轻声道:“我其实是不想让你为难,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我仍然爱你,只是不再对你含有期待’这句话的含义,因为疲惫和失望已经让人身心俱疲。我到底不想你为难,也不想自己痛苦,所以才离开躲避。年轻的时候我傻乎乎地还曾经奢望过你能为我遮风挡雨,后来你一味地袒护你母亲却不断强求我,我才明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愚蠢的。”

    李征喝了酒的脑子昏昏沉沉,胃里也如火烧,大脑被酒精麻痹地短路,未能一下子理解丝浓说的话,只语气沉沉地问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又想爬起来往她身边靠近,拉她的小手。

    丝浓感受到身边人的靠近,一时无语,身子往后移了移,坐的离他稍微远些,懒得搭理醉鬼,也不管他是不是清醒,继续自顾自说道:“这样的氛围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大家这样都是煎熬,况且我最近接了个大案子,可能会比较忙,就不回来住了。你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