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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少小离乡,亦国亦家

    灼灼望向书房,安康的大帅府不如苏常老家的大,书房也是偏仄,更别提像角书院那样单独辟出来的大院儿了,就是那么偏的一间房,当时林栖臣着了魔似的要拿来做书房,此刻,又像献祭一样将自己关了起来,父亲的遗体回来的时候就在遗体前跪了两个时辰,然后在外人面前一滴眼泪没掉地回了自己的地方,不问世事。

    林戈息的葬礼还是办了,骨灰送回了苏常,依旧是原书中写的那样,“举城哀哭,百姓纷纷祭奠送灵”。

    葬礼上,大家来回忙碌,灼灼眼睛就离不开林栖臣,他一直在给自己找事情做,望向父亲的灵位的眼神若有所思,坚毅中透着一股子狠劲儿,可一直憋着,不愿意跟人交谈,灼灼害怕这孩子会把自己憋坏了,于是发挥自己厚脸皮的老本事,也不管什么少爷不少爷,少帅不少帅的了,一个劲儿的往上凑,不惹麻烦,就是聊聊天儿。

    林栖臣知道这小家伙是想开导开导自己,偶尔对他努力的样子笑笑,其他还是老样子。

    葬礼过去后的几天,林栖臣愈发疯魔,几天不吃不喝将自己关起来,谁也不理,也就他那同样难过的母亲来时会应几句。

    几天后,林栖臣从书房里出来,第一件事是去了街上的理发店,将一头秀气文人的发型剪成了平头,露出有神的眼睛和光洁的额头,他偏秀气的长相反而与这头短发相得益彰,眼神也不再青涩,一回来就与灼灼撞了个正着,新样子愣是让灼灼脸红了。他可是男的,我也是男的,大家都是男的!灼灼不禁在内心里大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林栖臣很意外地没有收敛自己的情绪,带着些宠溺地摸摸灼灼的脑袋,然后头也不回地往祠堂去了。

    林栖臣是去找傅康柔的,母亲可能到现在心情也不好,但很抱歉,她的儿子可能要让她更伤心了。

    “母亲。”

    傅康柔一脸灰色,穿着素衣对着牌位发呆,自丈夫死了之后,她就像在一夜间老了十岁,光华不在,连儿子叫她,她的反应都慢了些。

    “阿偃。”阿偃是林栖臣的乳名,意在偃甲息兵、偃革为轩,家乡再无战乱,这是林大帅一直以来的愿望,但乳名私隐,只为父母称。

    林栖臣很是平静地跪在林戈息的牌位前开口,像是说给母亲,也像是讲给父亲。“孩儿要参军。”傅康柔捏紧了手里的纸钱,她不是没想过这一遭,只是来得太突然,大帅自小就给儿子灌输扫除荡寇,报效国家的思想,老子已经倒在了战场上,作为一个国人,自然是前仆后继,敢于牺牲,可作为一个母亲,就是把自己唯一的亲人往一条生死未卜的路上送,她知道,所以她不想同意,但也不敢拦着。

    “你长大了,想完成你父亲的遗愿,为母的不拦你,只是,听我一句,在战场上,想想你的家人,想想我这个老太婆,留条命回来看看我。”

    春日繁花将满目,恰是征途好时节。征兵的公告这些日子来就没停过,林栖臣取了父亲留给他的字“孤城”,便毫不犹豫地参了军。哪怕国家只剩一座城池,也必然肝脑涂地、蹈锋饮血。

    临行前几日,灼灼一句话也不敢搭,倒没什么别的,只是没了父亲的庇佑,林栖臣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年纪还这么小就得去见刀光血影,灼灼突然有一种自己养了很久的孩子要被送走的不甘心。

    “这个送你。”

    “是什么?”眼看着林栖臣递过来一张颜色漂亮的纸,灼灼接过来,发现不是钞票,有些可惜。

    “花笺子,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我这张没有写好,就送给你了。”灼灼突然有些懵,什么叫这张没写好?他还写了其他的?写来干什么?为什么要写自己的名字?难道是带在身边?灼灼看向林栖臣,可这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没有觉得刚才这话会让人产生误会,只有灼灼一个人在胡思乱想,这小子要干嘛?该不会是要把他掰弯把?小爷21世纪来的都没那么开明,更何况是在这个“伪民国”呢?

    可面前的是自己的“衣食父母”,灼灼也不好开口呀。

    送行那日,家里的声势浩大,林家唯一的继承人就这么离家了,还不知何时能归,傅康柔一大早便在门口等着,等儿子出来再跟他说会儿话。

    林栖臣房间里,安静地掉一根针也听得见。按理说林栖臣该出发了,可他却眉头紧锁,实在是不吉利。他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小“助理”,正是好的年纪,乌黑的头发,浓密的睫毛,亮亮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和脖颈,还有细细的腰身和脚踝,怎么看怎么惹人喜欢。

    “过来。”只见灼灼像失了魂一样听话地走到林栖臣面前,长大了的林栖臣有很多行为都让他看不透。

    “我已经跟家里人都说好了,你还住在这院子里,以后我不在,他们也不会让你干重活,当然,你也不要出去闯祸,就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少帅干嘛费心安排这个,我怎样都可以的。”这话虽是懂事儿,可语气委婉,颇带着一股21世纪的绿茶味,听的人心里痒痒。

    林栖臣闻言一笑,伸手揉了揉灼灼松软的头发,像在摸一只小猫。“我不在家,怕你受欺负。”

    听得灼灼又是老脸一红。

    “少爷,该出发了。”

    外面有人来催,更何况他娘还在门口等着,两人也再没多说什么话,林栖臣便带着轻快的行囊出了门,他不让灼灼送,还说什么万一他人在门口,自己就只会一直往他那里瞟,母亲有什么嘱咐就一概听不进去了,灼灼在院门前一边看着林栖臣离去的背影一边心里嘀咕,这小子的甜言蜜语是跟谁学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林栖臣去参军了,十九岁正美好的年纪,一同去的,还有二十岁,自异国归乡的唐渊,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