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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罂粟花与蛇妖(五)


    穆子清收好这些物件,感激朝她一揖,当即就要跪下。

    桑筠急忙扶住他,她道:“受不起,受不起。”

    “恩公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若是可以,在下来生愿当牛做马。”

    萧佩兰也跟着道:“多谢恩公!佩兰没齿难忘。”

    桑筠朝他们摆手,“不必不必,举手之劳而已。”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融融月色之中,桑筠才悠哉游哉走出房门,险些被那只伸出的手臂绊倒,她面色沉了沉,嫌弃地一脚踹开。

    苍老的手砰一声撞在门槛上,地上的中年男人疼得闷哼一声。

    这一幕恰巧落入江浮舟眼中,他静坐于青瓦之上,慵懒地撑着头,嘴角浮着浅浅的笑意。

    青瓦上白衣随夜风荡漾,桑筠嘴角漾开一抹弧度,纵身飞上青瓦,撩袍坐在他的身侧,“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便来了。”

    吃得少睡得少,乖乖徒弟究竟是怎么活到今日的?

    桑筠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今日为师教你用紫霄缚妖魔。”

    江浮舟嘴角的笑意越深,直接捅破她,“师父不过是想要我帮你捉妖罢了。”

    就就这般明显?

    见她嘴角微微抽搐,江浮舟才温和一笑,似春光乍现似秋水澄澈,“徒儿多嘴,都听师父的。”

    非要拆穿她吗?

    “这是百符录,有各种糊弄人符咒,拿去好好学。”就当作给他的报酬好了,反正这典籍闲着也是闲着。

    江浮舟接过,唇角弯弯,“多谢师父!”

    转眼已是翌日。

    六月二十七,宜嫁娶,天边的红霞铺叙千里,轿外锣鼓喧天,张袂成阴,虽然高岩臭名昭著,但宜阳人爱凑热闹,也都齐聚东巷‘捧场’。

    轿外时不时传来哀婉叹息与稚子的口无遮拦,“高老爷当萧姑娘的爹绰绰有余,臭不要脸。”

    说得好!

    坐在轿中的桑筠得意一笑,颠了颠手中的钱袋子,拿出一锭银子不动神色往幕帘外掷去。

    银子稳稳落在那垂髫小儿的手心,他惊讶且激动地捧给自家老爹看。

    她缓缓阖上幕帘,笑意更甚。

    轿队缓缓行驶在昌平街,从上俯去,好似一条赤龙穿梭与浪潮间。

    不过一刻钱袋子便空空如也,当然尽数落入那些‘妙语连珠’的稚子手中,最后的一锭桑筠揣进了怀里,正好当作她此次的报酬,换一杯酒喝!

    这一百两,是她临行前从萧二那酒鬼房中顺来的,想想都让人乐呵。

    让这为老不尊的酒鬼得瑟,女儿与人私奔了,银子没了,等着自生自灭罢!

    随着礼炮声响起,轿夫停了轿,高岩从马背上下来,喜婆褶皱的眼角满是笑意,扭着腰递给他牵红,另一半递到了红色幕帘内。

    桑筠接过牵红,在喜婆搀扶下轿。

    她顶着红盖头看不清路,任有喜婆搀着完成跨火盆等仪式,很快在宾客的喧闹声中,踏入中堂,与高岩完成拜堂仪式,又被牵着入了喜房。

    房中红烛哔剥,红绸结帐,洋溢着喜庆地氛围。

    高岩还在宴席与众宾客饮酒作欢,桑筠揭开红盖头扔到床头,倒映在对面的铜镜,赫然是萧佩兰的那张清秀的脸蛋。

    她拖着繁琐的喜袍在房中徘徊,确定四周尚无妖气,才双手合十加固了今早偷偷溜进高府在喜榻上的缚妖结界。

    眸子无意间扫到床榻下的一堆东西,桑筠好奇地拿了出来,镶金纹木托盘里整齐地放着玉势等物什。

    她打了一个哆嗦,果然是老变态,待会儿非得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桑筠嫌弃地将托盘扔回原处,踱步到窗前,望向深蓝色地天幕。

    也不知道徒弟靠不靠谱,交代给他布置的雷境天网有没有布好?

    所谓雷境天网是最厉害的一种缚妖结界,妖怪不易察觉,进得来却难以逃离,一旦妄自挣扎会引动天雷,被劈得灰飞烟灭。

    桑筠是火系灵脉,若由她布置这雷境结界威力会被大大减小,江浮舟主属雷系灵脉,昨夜教他用紫霄,就是为了布置今日的结界。

    仔细想想江浮舟人倒是挺靠谱的,不过他初学术法她依旧不放心,抓起妆奁上的木梳,对准天幕欲要砸去,听到廊道虚浮的脚步声,迅疾放下木梳,蹑手蹑脚地回到喜榻坐好盖上红盖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脚步声渐近,来人在她面前顿住。

    桑筠垂眸看去,红色地袍角与黑靴停滞在她身前,下一刻她的盖头被喜秤缓缓挑起,一张苍老的面孔倒映进她的瞳孔。

    桑筠有一瞬地诧异,这高岩竟没有她想象的那种扑面而来的猥琐气质。

    不过这也掩饰不了他的恶行,这几日她听闻宜阳县的桩桩件件不堪入目之事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不妨碍她事后给他一刀痛快,不!至少来上十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