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爷爷真的消失了，并且是当着两个小孩的面。

    他消失的时候，身上渐渐泛出晶莹的光片，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光片往天上飘散，变成点点荧光。

    院子里的花像约好了要一起舒展身体一样，一瞬间花瓣微微颤动，花全都开了，它们将自身最美的姿态全给展现出来。

    无风吹动，花瓣却从花茎脱落加入了向天上飘散的荧光，各色的花围绕着荧光，五彩缤纷，美轮美奂，时不时和荧光缠绕，时不时又飘离往外，好像在和方爷爷玩耍。

    方予浅掐了一下邹清涟，呆呆地说：“这是在做梦吗？”

    如果这是梦，未免也太真实，如果这不是梦，未免又太不真实。

    邹清涟被掐疼了，一把将她手拍开，“痛死我了，显然不是。”

    两个理科生完全无法用自身所学的知识去解释眼前的场景，她们被这一场景所吸引，一瞬间连掏出手机记录这件事都记不起来。

    小圆圆和陈子墨吃惊地看着逐渐变成荧光的方爷爷，眼前这一幕无疑极其美，可这个美是用方爷爷的离开换来的。

    小圆圆看着方爷爷的双腿全变成了荧光，“哇”一声就大哭起来，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滴落，鼻涕泡都给哭出来了，陈子墨手足无措地看着小圆圆，他内心本就沉重，又受到小圆圆情绪的感染，一瞬间自己的眼眶也湿了。

    陈子墨伸手揉揉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来，他吸吸鼻子，安慰着小圆圆，“不要哭。”

    方予浅顺着往上飘的花瓣往天上看时，昨天回到这的她像漂泊的船终于回到港湾，从接到方爷爷去世消息以来，她第一次安稳地睡了个好觉。

    忽然，方予浅的头顶被风轻轻吹拂了一下，风很温暖，像宽厚的手掌安抚似的拍了拍方予浅的头，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怔怔。

    “谢谢。”

    方爷爷彻底消散转世之际，小圆圆和陈子墨的耳边响起了方爷爷的道谢。

    陈子墨想起什么，嗖地一下跑进房间里，只见他很有目标地跑进方爷爷的房间，从方爷爷的书桌上取下一颗小小仙人掌。

    方予浅收拾东西的时候，只顾着收拾别的东西了，都没注意到这个小仙人掌的存在。

    陈子墨一只手就能拿住仙人掌的小花盆，他走到方予浅身边，扯一扯她的衣角，将仙人掌递过去。

    方予浅不明所以地接过，怎么好端端地将个仙人掌递给自己？

    她低头看向仙人掌，不知道哪来的一束暖光正好打在花盆上，花盆上慢慢浮现出了一张合照，是方爷爷和穿着学士服的方予浅，照片里的他们都笑得开心又灿烂。

    方予浅鼻头一酸，眼泪盈眶。

    夜晚。

    前几天，天气预报就播报了今晚会有台风伴随暴雨，手机上也受到了不少提示信息。

    天色方一沉，风就用力地捶打着窗，大有一种不破窗不罢休的趋势，伴随着风的是疾雨，铺天盖地的雨从天而降，窗外黑茫茫，什么都看不清。

    陈子墨早就把花提前搬进室内，以防暴风暴雨辣手摧花。

    现在是晚上的十一点，何雨琴和陈况律关着灯躺在床上，想到今天周清过来时说的话，何雨琴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你说，小圆圆怎么就去世了呢？”

    何雨琴翻着翻着，总算憋不住了，她平躺看着天花板，冒出一句。

    是啊，怎么就去世了那？陈况律仿佛还能看到何雨琴知道这件事时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能猜到肯定也和她差不多了。

    陈况律伸出只手在何雨琴身上拍拍，“世事无常。”

    “可，可她怎么没早点跟我们说。”何雨琴深知这跟他们隐瞒自己小孩的阴阳眼是同样的道理，可就是觉得哪哪不得劲。

    陈况律叹了口气，他懂何雨琴的感受。

    夫妻俩都是忠实的唯物主义者，若不是陈子墨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会相信有幽灵这种东西。

    再说了，幽灵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无法触碰的领域，他们作为人，当然是希望陈子墨能更亲近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幽灵交朋友。

    “干脆别让子墨和他们家来往了。”陈况律叹了口气说。

    何雨琴苦恼的就是这一点，“不行啊！医生说了他要有愿意信任的稳定的玩伴！”

    “而且最近他说话也越来越多了，你没发现吗？”何雨琴也侧过身，和陈况律面对面。俩人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之后，能大致看清楚对方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烦恼。

    “而且周清家也挺可怜的。”何雨琴也叹了口气，他们家小孩好歹还在世。

    “这样吧，再过段时间，等子墨更稳定了，我们问问医生的意见，看看子墨能不能到学校里去。”陈况律说。

    到学校里说不定就能有新的玩伴了，子墨总不能只和幽灵接触吧？现在还小可以这么做，可若是他们夫妇出现什么意外呢？

    在现实的世界里只有人能够帮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