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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学监府

    燕国地势处南,山水秀色四通八达,上一次有下这么大雪的经历还是十多年前。

    这样的雪放在北疆算不得什么,但在燕国,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流民、通商、粮食都成了不定数。

    越是没见过雪的人越喜欢雪,深居内院的燕染都听闻外面已经举办了好几场诗社,有几次还是皇子亲自操办,咏的主体就是雪,一时手抄的本子迅速流传,不知有多少次洛阳纸贵。

    梨梨不知从哪里走的门道,那些诗词歌赋竟让她得了半本,献宝一样的交到燕染手上:“小姐你看看这就不无聊了,上面还有上官大人的诗作。”

    燕染摩挲着纸张,任凭上面的字如何秀美,她都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这些字她都认不得了,就算有眼熟的,也叫不上名字。

    “你拿这个给我,可我又读不了,若你认得,倒不如直接读给我听。”

    梨梨讶然道:“小姐,你竟连这些也忘记了?”

    失忆就是失忆,哪还有失一半,记一半的?

    或许是燕染接受了已经失忆的事实,又或许是逐渐熟悉了燕靖侯府,她面对失忆和不可控的事情已经平和很多。

    从燕京五才到目不识丁,接受的心安理得。

    或许是这些事再如何变化与不同,终归听之于梨梨口,与自己无什么相关吧。

    梨梨收起诗集,满心黯然:“侯爷说学监府比试,命我收拾出东西,奴婢还以为小姐的才艺没落下。”

    听到一个新词,燕染来了兴趣:“学监府?”

    “是,学监府。”

    燕国大大小小的侯府约半百,郡候尚且有这么多,这世子、小姐和已得封号的郡主自然不可胜数。为兴文艺礼仪,燕国自建都始就建造了学监府,供士族后裔和达官显贵的子嗣读书交流。

    学监府开课之前,世家子弟的功课都是请名士大儒教授,但世上的名家大儒统共就这么多,这家请了,下家就没得用,而各个侯爷都是吃不得亏的主,一连出现几次当街抢人,为争一个西席先生门面情面都不要了,皇帝才兴办了学监府,统一授课。一来解决了纷争,二来也能为皇子翟选良配和可用之人。

    进学监府前各王侯子女出身先不论,出学监府时对各位世子小姐的成绩评论可是要记入册子的,有历代府官保管。而出学监府的年限就是各位小姐及笄、世子加冠的这一年。

    燕染是明年年中及笄,及笄后种种规矩繁多,世人更看重女子的德行,才学次之,不便再出入学监府,所以定在明年四月参加学监府的结考。

    本来燕染归乡祭祖落下一个月的课时还不会让人担心,但她现在已不记得往日种种,音律、书法、算术等全然不识,这种状况,一项乐天派的燕靖候都忍不住忧心忡忡了。

    临到要入学监府便过来送她。

    “爹爹莫慌,就算我过不去各位夫子那一关,但学监府还是要去的,托一日算托,但总不能托到明年春天吧。我与各位夫子先说好了情况,希望他们看在我以前的功课上,不会为难我。”

    燕靖候虽无法展眉,但总算点下了头:“早去早回。”

    燕染虽说得亮丽,但心中的不安完全无法欺骗自己,尤其是梨梨全程一言不发,紧张的看看燕染后,又怕燕染发现似的紧张的看看别处。

    燕染只好闭上了眼睛,这样心中渐渐稍安。

    燕京不大,各侯府的府邸透露出精致,唯独学监府透着恢弘,一点不嫌占地多,听说里面还有跑马场,饲养着良驹。

    燕染到的较早,但依然有比她更早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他们见了燕染也只是好奇的看了一会,便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想来,燕染的人缘也不是很好,否则也不会她来那么久竟无人问。

    燕染到了秀盛夫子处,夫子正端着早茶,旁边的书童在一旁念《十字心经》。

    女子真正有大才的不多,能在学监府教书掌事的更非等闲之辈。如同秀盛夫子这般的,出身太傅世家,她的父亲正是当今圣上的授业恩师,所嫁又是一品侯府。

    秀盛夫子见燕染从进来后就不停的打量她的住处,便知她确实如传言一般失了记忆,心中亦有些惋惜,道:“燕靖候昨日遣人说,你自河凌归来后大病一场,很多事情已记不得了,课业是否一并忘了?”

    燕染有模有样的作了一辑:“确实和爹爹说的一样,先前总觉得很多事情似曾相识,最近却感觉越来越陌生了,爹爹找了诗书给我看,里面的文字大多数都不认识。”

    秀盛夫子一叹:“造化弄人,你本身是这些学生里面学问最好,悟性最高的。也许是燕靖候府你们这一辈过于杰出,引得上天妒忌才夺去你的记忆。你也不必太执著一时之失,吾观你面相,是极富贵之人,此后的造化必不浅。辰时,你就同我一起去讲经堂。”

    讲经堂是学监府最大的一个堂,方方正正,上书“高山仰止”四个大字,里面陈设十分简陋,是以可以容纳百许人。

    也不知讲经堂内做了什么设计,夫子讲课的声音总能让所有人听得清楚,比其他室内都响亮。

    燕国尚礼仪,除每月休息日外,学监府所有女公子辰时都会来讲经堂受训。其实学生们大都循规蹈矩,秀盛夫子也少言,往日辰时大都背了《十字心经》就去往各处学习了,今日因为燕染一事倒少不得别人讨论一番了。

    “原来这事竟是真的,那燕染一向爱出风头惯了,现在竟失了忆,谁知不是上天的意思呢?”

    “这下燕京五才没有了燕染,明年结考谁能夺头筹还不一定呢!”

    “我倒是觉得燕染病的蹊跷,谁知是不是真的?”

    “况且离明年结考尚有一段时间,若是在那之前她又恢复了记忆呢?”

    ……

    燕染之才虽有很多人看不惯,但她于别人就像是高岭之花,平日里也起不到冲突,比起喜欢攀比,喜欢捧高踩低或阳奉阴违的其他五才也不算多招人记恨。

    燕染今日有两课,上午棋艺下午算术。棋艺她现在是一点也不记得了,看别人对弈那么多配合夫子的讲解,也就把规则明白的七七八八。下午算术课,她自然也不会,听那夫子讲什么“逢八进一,借一当八”之数,心中更是感觉陌生,好像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大声说“这是错的,是不对的,这些……全错了……”

    身边的人推了她一下:“你怎么了?”

    燕染心中的声音停止,像从迷失的梦里突然清醒。

    她看着夫子和其他各色女子的各色眼光,歉然道:“刚刚是我走神了。”

    夫子倒是宽容,手指停在算筹上道:“无妨,若你身体有恙,大可去一旁休息。”

    休息倒不用,她可不愿被“无礼”的名头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