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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游玩

    池珩下了定论:“他们可能暗中勾结,互相做掩护。”

    依据妇人的话,这的确不无可能。毕竟贩卖私盐获得的利益巨大,谁都想分一杯羹。如果当真有盐井,他们制作的成本低廉,售出去的价格远远高于制作成本,不过是一种变相的欺民罢了。

    他们将名单和交接的暗号地址分别记下来,留作保存,共有十家左右。

    “需要即刻抓捕吗?”

    “兹事体大,需谨慎为之。如今还未查清,是否有盐井也不清楚。我们首先要确定他们这些私盐的来路,是从官府买的还是自己产的。若当真有盐井,我们需要查出盐井的位置。官官相护,我们不能暴露,以免打草惊蛇。”

    至于最大的谭氏商行,还未露出马脚,它是如今最为干净的一个。谭家,远在兰陵的花家。元州的官府账单,也是一个问题。

    他想了片刻,分析接下来的方案——首先是盐井的问题。

    “古书上记载,‘凡匠氏相井地,多于河岸两夹,山形险急,得沙势处’1,元州近海,盐场几乎全建设在海边。制作食盐的途径一般有两种,其一由海水暴晒而得,其二则是挖掘盐井等。关键是元州城内多平原,山地少见,没有险峻的山脉,又常年多雨,这样的条件很难形成盐井。哪怕有盐井也很难找到,而盐井是否存在也未可知,这个问题暂时先不考虑。如今先查清名单上这十家商铺的来路,他们从何处来,背后有谁。”

    “你们三人分开行动,去查查这些人的来历。”

    “是。”

    归澈、禾望及朔风三人走后,池珩又想了一会儿。他故意问:“苒苒,我们如今该做什么?”

    乐苒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今我们面临三个主要问题。其一,私盐的来路,是否是官府产生的糙盐。所有的糙盐质量没有差别,不可能如此巧合。如果是,则是官商勾结;若不是,便可能为自己所产。那么制盐的途径是什么?其二,他们怎么运送的。找到他们运送的途径,也许可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之人。其三,你身份的问题。尽管暗中查访有所收获,但若你不表明身份,便走不通官府这条道。你无法拿到官府的账单,也无法调动官府的势力。”

    “而且,贩盐之人不一定只有以上这几家,你只是根据受众查出一部分,也许还有人潜藏其中,且藏得极深。”

    池珩默了片刻,他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像冰冻的湖面:“苒苒,你太天真了。”

    乐苒不解:“什么意思?”

    池珩仿佛全然不在意,眉眼间的冷让整个空间有些沉寂,声音更像浸了寒风:“世间哪有清清白白事,若什么都能真相大白,历史上何来那么多的冤案。六月飞雪、血溅白练、大旱三年2即使是杜撰,是人们的臆想,也是依据前人之冤而表述的痛恨。可即使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万事终究做不到十全十美,起个敲打作用便够了。或者,处理这一批之后,接下来便不会再出现了吗?”

    “可事在人为。”

    乐苒小声辩驳,她想起在青水镇的那段时间。她见惯了太多的黑暗,孤女的她常常受到混混的骚扰,幸而她会武功,所以混混们才没有得手。可她知道,世间还有千千万万个和她处境相同的女子,她们也许没有自己这般幸运,可若世道清明,律法严明,又何须害怕这些恶人?

    池珩声音愈冷:“苒苒,乱世之下,自救已难,遑论救人。”

    话音刚落,室内空气忽然冷了好几度,如临寒冬。

    乐苒抿唇,终是没有再说话。也许当真如池珩所说,所有事皆是一个往复循坏,没有终止;所有人都在求自保而顾不及他人。可为什么她还是希望,即使乌云永远蔽日,可片刻的阳光也足以让人欣喜。

    可那片刻的阳光永远沉寂之后,人们是否会更加绝望?

    她不知道。

    不过她终究对此事没有发言权,毕竟权力不在她手,哪怕她有不甘。忽然想起方才池珩的那句话,自救已难,遑论救人。

    乐苒自嘲一笑,她不也藏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吗?她也是于浮世中挣扎的人,她亦懂人情冷暖,她连高尚都谈不上,可她对于池珩的冷漠,仍是不敢恭维。她将自己不敢做的事强加在池珩身上,哪怕池珩的确有权力去办到。

    她也是虚伪的人之一。果然世人都爱宽于律己,严于律人。

    乐苒另道:“你打算去府衙表明身份吗?”

    “时机还未成熟。”

    池珩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乐苒的头,在乐苒控诉的目光中,他笑意更甚;“苒苒,你若是女儿身,我怕我要忍不住爱上你了。”

    闻言,乐苒的心颤了颤,她别过脸,有些扭捏:“胡说什么。”

    池珩语带轻佻,翘起的眼角含情,声音甚为愉悦:“哪有胡说,苒苒这么好,肯定值得更好的。或者苒苒不介意断袖,我也是可以献身的。”

    “……”

    乐苒习惯性地微笑,沉默以对。她不断给自己暗示:没事,习惯了,习惯了。

    时过几天,归澈等人相继回来,池珩接过他们手中的报告,细细研究起来。

    归澈道:“主子,他们这些盐商不能算是纯粹以买盐为生意,他们还包揽其他一些货物,像收购猎物等。我发现大多数人多多少少都和谭家或戴仁发有些渊源,要么是巴结戴仁发之人,要么是谭家远戚。不过——”

    归澈念出名单上的人之后静了片刻,池珩发觉到了异样,他抬头看归澈欲言又止的模样,皱眉道:“什么?”

    归澈静了片刻,落地声如惊雷:“不过我们查探时,谭家人察觉到有人跟踪,我和禾望怕露面,便没再继续跟着。但他们应该起了警觉之心。”

    谭家?

    池珩一愣,如此看来,对方应该有点功夫。有警惕之心,最怕的是有组织行事。他右手食指不自觉曲起,轻轻叩击桌面,是清脆的响声。

    “无妨,你们继续跟着,最好让他们注意到你们。”

    等人散去,乐苒为池珩此行感到疑惑。他既是暗中查探,何必要让人发现?这分明是在暴露行踪。

    她没问,池珩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也没有跟她解释的必要。

    之后几日,池珩带着乐苒去元州城内打听消息。池珩在元州城定了几天的酒楼,每日必去梨园听戏,听着伶人咿咿呀呀以吴侬软语唱着相思调,或是去茶楼听书,老者抑扬顿挫的语气让人身临其中。他沉溺其中,摇头晃脑,好不悠闲自得。

    他甚至有心带乐苒在元州逛集市,理由如下:“元州城如此繁华,我从未走在元州城的街道上,感受这美好夏日风光。这些天忙碌,如今难得清闲,走一走又何妨?”

    六月初,绿柳低垂,像美人纤细妖娆。池珩沿着街道往上走,终于混入一个集市。

    乐苒伴在身侧,见池珩兴致正浓,每个摊贩都要逛一遍,累了则就地找个摊贩坐下喝茶休息。

    “老板,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