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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有那么好笑嘛

    差一点呀,润玉这一世就是没有爹娘的宝儿了,两人赶回来,只能来得及在孩子将死之时,匆匆入了他的梦,讲明了这一世的来历。

    第五十四世,是位极人臣的首辅家嫡长子,然而首辅权倾朝野,威名太盛,受到了皇帝的猜忌和打压,一直在暗中寻找他的把柄,以求将这棵擎天大树连根拔起。原本首辅与夫人大婚多年,才怀下这个孩子,十分看重,但是面对君王的忌惮,首辅不得不与夫人商量,谎报了大公子的性别,一直当成女孩来养。

    夫人临盆之日,阖府上下空欢喜一场,金銮殿的那位却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此后,城中百姓都传,首辅盼子心切,渐渐也不再关心朝政,一心窝在府里,和夫人尝试各种方子,如何才能生个男孩。有人笑了,这有何难,多纳几个妾,不就成了,笑话,纳妾?恐怕这些人是没见过首辅家的夫人,也不是那夫人善妒不许,实在是生的太好看了,容貌端庄,举止得体,天天守着,哪还有心思想着纳妾。

    公子从小被当成千金小姐教养着,金枝玉叶,容貌出尘,气质出众,取了个大名叫筠辰,小名叫玉儿,就连耳洞都给穿了双孔,日日粉雕玉砌的打扮着,就怕露馅了。

    玉儿六岁学礼仪,七岁识文字,八岁学女红,九岁习舞乐,出落的亭亭玉立,让谁看了不心动,只不过随着年岁渐长,喉间的喉结渐渐显露出来,声音也慢慢的不似幼时那样清脆,为了装的像些,在外人面前,是不会轻易开口说话的,众人还以为,首辅好不容易生了个如花似玉的闺女,竟是个哑巴。

    小姐不急,夫人倒是沉不住气了,虽说儿子当成闺女来养,也没什么区别,可是小孩子还好说,粉的黄的绿的衣服穿起了,再梳两个小抓髻,跟个年画娃娃似的,十分可人,可是慢慢长大,那张脸越来越棱角分明,跟记忆中的越来越像,荼姚就受不了了,日日面对的,活像润玉穿了女装,不伦不类,明明自己那般英俊潇洒的儿子。

    “玉儿,爹娘让你日日着女装,你心里可有怨言?”

    “并未,儿子也好,女儿也罢,总归都是爹娘的孩子,孩儿并未觉得有何不同,只要能日日陪在爹娘膝下,是玉儿,亦或是筠辰,孩儿心里都欢喜。”

    荼姚已经抓狂了,撇开孩子现在开口说话,都得捏着嗓子,细声细气的模仿女子的声音不说,更要命的是,外面那些要了老命的寻了媒婆上门来提亲了,来的还不是一波两波,荼姚打发的都要烦死了,老娘我生的可是个带把儿的,嫁出去怎么传宗接代。更有人透出口风,首辅家的女儿,待及笄之后,是要入宫选妃的,气的荼姚想冲进宫去,把人砍了。

    “玉儿何时可以恢复男儿身?”

    在荼姚问了不下八百遍的时候,不靠谱的首辅大人廉晁终于开口了,“等我入了土,筠辰自然可以恢复男儿身,只是到时候,你又得守寡咯。”

    荼姚扬起攥紧的拳头,又默默的放下,想了想还是忍着,不想再搭理他。都说祝英台女扮男装进书院,已经是石破天惊了,被问起因何耳上有环痕,只能答复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此扮观音。可谁又能想到当朝首辅家的千金竟是男儿身,当然了,富家贵女,平日里出门不方便,乔装打扮也是寻常,可都不会往那里想,只觉得这小姐,女生男相,戎装更胜女红装。

    然后锦觅和彦佑几个不着调的,偏偏就在这一世,瞧见了身着女装的润玉,锦觅撑着腰抱着肚子也要来瞧瞧小润玉,旭凤还能不陪着来么,那还能少的了彦佑,撇下自己怀孕七个月的媳妇儿,凑着跟来,只是为了欺负欺负这条白龙。

    所以三个人乔装递了拜贴,叩响首辅府大门,未等家丁前去禀报,就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直奔后院,见到了在亭子里抚琴的小姐。彼时润玉已经十四岁了,身量高挑,皮肤白皙,明眸皓齿,就是小身板却是比同龄女子比起来,不像是那回事儿。三个人还有些疑惑,这怎么按照地址找来,不是润玉啊,人家这是个姑娘。旭凤还在心里思忖,该不是那白毛老头和自己母神给自己生下妹妹了吧,且十有八九,毕竟盯着那小姐看了又看,还是挺像润玉小时候的。

    “你家少爷呢?”

    跟前的侍女也懵了,心想这三人什么来头,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首辅家只有一位千金,哪有什么少爷。

    “回这位夫人,两位公子,我家只有小姐一人,老爷和夫人不曾有其他子女。”

    三人就更懵了,围着人家小姐从上到下,打量完了又观瞧,跟个耍猴似的,居然连耳洞都有,还在想着该不是润玉这一世投生的是个女胎吧。

    对着三个陌生的眼神,倒把润玉看的不好意思了,又不能开口呵斥,只能抬起衣袖,遮了遮泛红的脸。有了上次的经验,旭凤知道了润玉历劫的名字,试着问了句。

    “小妹妹,你是不是叫筠辰?”

    没想到对方居然含着笑点头答应了,旭凤满脸黑线,又低着头,细细把人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最终发现了施了薄粉的脖子,因着过于紧张,习惯性的吞咽了口水,喉结涌动,异常明显。旭凤不可思议的问出了声,“你你你,你是男儿身?”

    被识破了身份,玉儿一张抹了胭脂的脸吓得煞白,慌忙掩了面躲在丫鬟的身后。

    “还真是男儿身?”

    随后,对面的三人,就蹲在地上,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打滚,发出震天的笑声,直笑的眼泪都要飙出来。玉儿瞧见这三人如此无礼,识破自己的身份,还这般放肆,站在那里,一张脸气极,涨的通红,又发不得脾气。

    焦急中出口,“把他们给我赶出去。”却因太过着急,憋着怒气,一句话一出,男子般富有磁性低沉的嗓音,与一身妆扮,极为不称,逗的三个刚缓过来一点的人,身子歪向一侧,又开始笑。

    玉儿都被气哭了,今天身份被识破,明日皇城中所有的人都会知道,这是欺君的大罪,是要满门抄斩的,思及此,赶忙跪地求情。

    “三位贵客来此,是筠辰招待不周,让客人见笑了,如若三位不会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筠辰愿意答应三位贵客的所有要求。”

    只是这带着哭腔,又矫揉着身段,还透着男声的嗓音,让三个人笑的都止不住了,哪里顾得上考虑一个孩子幼小的心灵。

    这边笑的肆无忌惮,那边荼姚提着棍子从后院赶来,听了家丁前来的转述,荼姚就明白是哪几个小祖宗,之所以没有即刻赶来,也是觉得可以一起叙叙旧也挺好,只是她忘记了,润玉此刻是男扮女装,也是,装了十几年,自己早都习惯了,本想等一会儿再来,可是听到了丫鬟过来的禀报,气不打一处来,这三个混世魔王,旁的不敢收拾,自己亲儿子,还不敢打一顿吗,拎着棍子就赶过来。三个神仙在亭子一边,笑的直打滚儿,窝在地上起不来,而被嘲笑的人,正可怜兮兮的跪在一边儿,哭的梨花带雨。

    荼姚吩咐丫鬟,小心扶起锦觅,在回廊的石凳上铺了软垫,让人小心躺着,慢慢平复一下,止住笑声。回过头寻了自己家的那个臭小子,上前揪着耳朵提起来,按在围栏边边上,憋着满肚子的气。

    “有那么好笑嘛,再笑为娘把你丢进湖里去。”

    旭凤乖乖认怂,“母神饶命,孩儿知道错了,只不过,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彦佑瞅着不对劲,勉力爬起来,依着柱子,给自己封了穴道,不敢再出一声,悄悄的看着荼姚在训儿子。

    廉晁一身玄色官袍,跺着步子慢悠悠的走过来,捋了捋下巴那一小嘬胡子,扶起地上跪着的儿子,拂袖间,帮润玉换了衣服和装扮,剑眉星目,玉带白衫的翩翩公子,看的一旁的丫鬟眼都直了,来不及思考,自己家小姐,到底是如何一眨眼功夫就换了装。

    “谁说我家是姑娘,老夫生的就是儿子,如假包换。”

    “爹爹,这可是欺君之罪。”

    “一切,命中注定,是该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廉晁爱怜的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安抚他的担忧,又过去,拉开了还在教训孩子的荼姚,命人下去看茶奉上吃食,几个人终于可以平定心绪,坐在一起好好说句话了。

    “爹爹,他们是何人?为何一见面,就一直嘲笑我?”

    “他们,都是你的好友,是我们最亲的人。”

    小润玉闻言,便上前,恭恭敬敬的拱手,向三人施了男子的礼仪。

    “润玉仙还是这男子的装束,看起来更习惯一些,女孩家的衣裙,嗯~其实也蛮不错。”

    “这位夫人,你也认识润玉仙,莫不是你们也是那天上的神仙吗?”

    彦佑上前揉着小润玉的头发,笑的一脸贱样,“来,小弟弟,乖乖叫声哥哥让我听听。”

    “这位兄长好。”

    “嗯,真乖。来哥哥给你介绍,这位是你的嫂嫂,我的媳妇儿。”彦佑又在作死的边沿上蹦哒,当着圣后和帝君的面,调息人家儿媳妇,怕是活腻了。

    “你这条死蛇,找死么。”没等荼姚和廉晁变脸下逐客令,旭凤扑过来之前,彦佑自觉的跳下湖水,早早溜了,还不忘补一句,“美人儿,日后再见哦。”

    赶走那个碍事的人,旭凤过来,照旧捏了捏小润玉的脸,刮了刮鼻子,笑着跟他介绍,“这个是我媳妇儿,她肚子里的,是你侄子。”

    “果然,筠儿猜的不假,哥哥和嫂嫂才是最登对的。”

    一句话把锦觅又给逗笑了,“哈哈哈,润玉仙小时候也太可爱了吧,笑死我了,不知道日后,若是润玉仙知道自己叫过我嫂嫂,是什么表情。”

    从来到现在,笑的就没止住过,肚子里的小家伙,仿佛也在里面开心的打滚儿,锦觅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荼姚踹了旭凤一脚,“都是要当爹的人,也要学着肩负起责任与担当,照顾好自己媳妇儿,还不快些送锦觅回去,这凡间的大夫,哪能安得了仙胎,觅儿有个好歹,等我回去收拾你。”

    旭凤揉着屁股,心里有点小失落,果然有了儿媳和另一个儿子,母神的爱被分走了,委屈巴巴的应着,“孩儿知道了,这就同锦觅回去,母神在此,万事安好。”

    待人走后,小润玉又被抹了片刻的记忆,只是次日传出,首辅府被奸人混入,污了小姐的清白,那小姐受不住,悬梁自尽,首辅听闻,痛失爱女,因太过伤心,一口气没缓过来,憋死了。又过了数日,首辅府迎回在外寄养的公子,说是当年夫人生下的其实是龙凤双生子,而公子一直被养在府外,皇帝听了,首辅刚刚离世,也不好过分追究,且那公子养在府外多年,如今初来乍到,一没人脉,二无根基,不足为患。

    却不知那公子一身素衣如雪,比养了十几年的千金小姐,看起来还要金贵,而这公子,名字也叫筠辰。筠辰公子,无心仕途官场,日日醉心红楼楚馆,也不为了头牌姑娘,而是填词谱曲,教习才艺,宫中的帝王愈发的安心。只是终究是沾了边的,名声不大好,到了该说媒娶亲的年纪,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家的掌上明珠嫁给他,如此一来,门当户对者,没了几个,夫人日日忧思,执拗不过,身体也不大好,慢慢的卧床不起,没几年就故去了。

    这个男扮女装的公子,日日混在在胭脂堆里,纸醉金迷,只为寻欢,错过了那位侧脸带痣的相府千金。

    ……

    第六十五世,正逢百年难遇的洪灾,布庄东家的店铺和仓库全部冲毁,百万家财一朝散尽,一家三口逃难来到渭水河畔的村子,随身带着的那点细软花完,靠着当地人的接济,安了家,为报村民的恩情,老爷在龙王庙前支了个桌子,无偿给人写家书诉状,偶尔帮人卜算一下气运姻缘,赚几个小钱过日子。

    人们不知晓夫妇二人的名姓,问起时,那男的总说自己叫鹣昭,至于哪个鹣哪个昭,就不知晓了,村里人多半没有多少学问,大字也不识几个,这名字也不好记,人们都看他仙风道骨,颇有仙人之姿,称呼他一声渭水半仙,而半仙的媳妇儿,众人见的少,据说之前是位有钱人家的小姐,在逃难的路上,落下了病根,身子比较弱,常常卧病在床,有几个好奇的嫂子去院子里看过,哟,不愧人家之前是大富大贵的家世,即便是带着病容,那模样也把十里八村的姑娘都比下去了,有几个心肠好的,瞧着这也不像做重活的,经常去家里面帮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