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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不会让你轻易死掉

    荼姚在毗娑牢狱的第三十日,被天兵押往临渊阁,她以为自己最终的下场,就是太微为了心爱的人报仇,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让她从临渊台跳下去,一路上所有的景致并无二异,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要怪,只怪当初所托非人罢了,这一路她走的很坦然。甚至觉得,太微会等在此处,亲眼看见自己跳下去,可是到了临渊阁,却并没有人,怎么,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了吗?厌弃至此,又或者让天兵亲自执行,回去禀报?

    可最终,那些天兵只送到殿外,并没有下一步指令,荼姚不解。

    “为何押我来此?”

    “陛下的命令。”

    果然,太微让她来到梓芬身死之地,又不杀她,难道是先让自己面对旧事,静心悔过,那他可大错特错了,尤其是看到今时今日的锦觅,当年自己做的,真是一件好事,解救了梓芬,保护锦觅,不然哪会有今日她与旭凤母子离心的痛啊。成也在此,败也在此,好啊,如果梓芬你真在天有灵,不如出来见见,说个清楚明白,我当年之举,你是该恨我,还是谢我。

    只是看我如今这般模样,是否也为你做个榜样,你或许该庆幸,当年没有选择太微,不然,今时今日,你我二人,同病相怜,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荼姚坐在桌前,自顾自的冷笑,仿佛真与人在桌前对饮,细数这万年来的过错。

    润玉确实很适合作为一任帝王,毕竟骨子里带着天家的任务,是当之无愧的天选之人,在他的治理下,很快便四海归一,天界一统了,只余魔界,因为魔界有一个旭凤的至交好友鎏英,那是个性子火辣的女子,嫉恶如仇,旭凤身死,她不会坐视不理,还有穗禾,当日兵败,她自己便自甘堕落,坠入魔道了。至于花界,花界脱离天界已久,这些年在长芳主的治理下,非常好,况且那是锦觅的故乡,润玉不想操之过急,便先缓缓吧。

    原来,自己争取到手的东西,真的非常好,很有成就感,很有安全感,不必担心哪一天会失去,也不用感恩戴德受之有愧,也不用担心谁不高兴会收回,得到了就牢牢握在手里,谁也抢不走。原来,这一切不是那么难,是自己从前,太过懦弱了,总是惧怕。

    只是,自己的仇也报了,这六界也在自己的手中,锦觅昏迷,这偌大的天宫,总觉得太过清冷,且自从旭凤魂飞魄散,母神被囚,天宫里时常飘着小雪,笼着浓雾,照不进半分太阳的光芒,暖不了冰冷的心。时常把盏自饮,总会想起幼时,初到天宫,与母神相依相伴的岁月,真是很开心。可是想着想着,总会想到后来旭凤长大,她对自己疏离的眼神和责怪的话语。

    或许,他该去看看母神,那个落了难的凤凰,是否还和之前一般骄傲。问问她,自己今时今日的功绩,她是否后悔当初的选择。润玉束冠,收拾的稳妥了,才去临渊台,他心里特别想知道,若她知道真相,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荼姚以为来人是太微,背对着身子,一个琉璃盏甩过去,半晌没有动静,心中欣喜以为是旭凤,她有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上次对他言辞狠厉,想必是他生气了,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望她,荼姚心中懊悔不已。满心欢喜转身,入目,却是那个最不想看见的人。

    “是你?你是来看本座的笑话是嘛?”

    “母神的脾气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若说母神的如今是个笑话,那我倒要恭喜母神。”

    “你别得意太早,等旭凤当上天帝,他一定会接我出去,到时候有你好看。”

    “恐怕要叫母神失望了,母神你有所不知,半年前,旭凤在我与锦觅的大婚之日,兵变失败,被一刀刺中精元,当场灰飞烟灭了。”

    “呵呵呵,不可能,你当本座是三岁小孩吗?”

    “母神你别急,还有,旭凤灰飞烟灭,父帝痛心不已,于是自毁元神,也跟着身归天地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我知道母神不相信,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兵变当日,鸟族族长隐雀,率全族之力,助我登上帝位。为此,我该好好谢谢母神的母族才是。”

    “隐雀?你掌控了我鸟族?不可能,鸟族恨你入骨,怎么会帮你?我是鸟族公主,旭凤才是鸟族嫡亲的血脉,他们怎么会帮你。”

    润玉可真狠,从进门至今,一口一个晴天霹雳的信息,击碎了这只凤凰所有的骄傲,荼姚不信,这个逆子最会巧言令色,他说这么多,一定是为了让自己出丑,看自己的笑话,出手反击,润玉侧身,拂落了殿旁的一樽烛台,惊扰了殿外的护卫,以为两人有争吵,忙进来护驾。

    “陛下。”

    “陛下?”一句陛下把荼姚拉回现实,思虑种种,难道说,当初把自己关押到临渊台里的陛下,就已经是眼前这个孽子。

    “无妨,你们先退下。”

    “是。”

    眼见的殿外守卫的天兵,对他言听计从,荼姚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服自己,这个可恨的逆子,他竟然,竟然毁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鸟族,旭凤,陛下,统统都没有了,扬起巴掌,一下一下落在他可恨的脸上。

    “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骗我,骗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你对我有什么怨气,也不该加害旭凤,他把你视作手足至亲,旭凤何辜?”

    “旭凤是无辜的?我问你,我母何辜?锦觅何辜?那些千千万万的笠泽水族,他们何其无辜?你下手杀我娘亲时,灭我母族,谋害锦觅,又可曾有过一丝心慈手软?你为我父帝充当刽子手,血染千里之时,可曾想过那些可怜的生灵,他们也有骨肉至亲。”

    “我当初,就不该带你这个孽种回来,本该就地杀了你,免得养虎为患。”

    “母神所言极是,我,不过是你固宠邀功的一颗棋子罢了,谁能想到,区区一颗棋子,也有反噬操控他主人的那一天,你以为,我愿意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兄弟,在我面前灰飞烟灭嘛,你以为我愿意吗?你当初应该一刀杀了我,或许杀了我,我便可以早日解脱了。”

    “旭凤死了,陛下也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杀了我吧。”

    “好啊。”她说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润玉心里真的很想说,你还有我,他把一切事实真相都告诉她,亲眼看着她痛苦崩溃,看着她难过的不能自抑,这些年,一直想质问她的那些话,都问出口,为什么,为什么她不为自己辩解一个字,不是她做的那些事,她为什么不否认,不是她的本意,她是逼迫的,出口认个错,让她忏悔,就这么难吗?只要她愿意改正,愿意悔过,他会原谅的,可她最终只想一心求死,好,那就成全她。

    拽着她的胳膊,推搡着把人送到临渊台的边上,下面黑云滚滚,阴风阵阵,看一眼都觉得瘆人,又怕她性子刚烈,直接跳下去,一手拽着她的左臂,一边护着她,肢体相触,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整个身体因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僵直,忍着剜心的痛苦在瑟瑟发抖。

    “想死便从这儿跳下去。当年,先花神就是被你逼迫,从这跳下去,母神,你一向都是这么高高在上,岂不知,在这高台之下,白骨累累,多少生灵为你铺路,成就了母神的至尊之位,母神若一心求死,何不就此跳下去,好好瞧一瞧,那些为你铺路,无辜冤死的亡灵,好好看看他们。”

    果然,这只骄傲的凤凰连死,都不愿死的这么没有尊严,跳下临渊台是被逼无奈,始终不如自爆内丹来的豪爽,眼见的他走的远了,荼姚运功发力,想一死了之,润玉仿佛猜到了自己的小心思,连这最后的尊严都不愿成全她,一根缚仙绳自他手中弹出,缠上荼姚的手腕,缚了她的全身,她就那么乖乖的站在临渊台边,任由摆布。

    “母神,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掉,我要你活着,好好尝尝这丧夫丧子的滋味,看着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孽子,如何一统天界,万世升平。”

    这句话说的心中激荡,甚是扬眉吐气,她眼中的那个孽子,好好的站在她面前,挺直了腰杆,俯视着她,这一刻润玉心里该无比畅快才是,摔袖离去,走直殿门口,听到背后,她盈盈弱弱的声音传来,满心满眼只剩下死去的旭凤。

    “旭儿,旭儿~”

    不,不是的,旭凤已经死了,为什么还占着你的心,还有我,我是玉儿,你的玉儿,曾经,你也一声一声这样呼唤过我的名字。润玉收回脚转身,奔到临渊台边,把那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母神,母神,我是玉儿,你忘了,我是你的玉儿,我们还像那时候一样,好不好?”

    荼姚都快忘记那时候的事,数千年的岁月,她都围着旭凤转,旭凤的哭闹,旭凤的进步,旭凤闯祸,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不是她忘了,而是那个孩子,他始终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