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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偶遇大梁公子

    “凌云,“景王爷轻叹一声,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道:”我相信,攸乐一定还活着,她会回来的,只是。。。“他顿了顿,”回来后的攸乐可能不是以前的攸乐了。“他极尽暗示,想要给这个年轻人再多一点希望,然而后者眼神空洞,表情呆滞,浑似根本没听见这句话一般。

 “那,莫愁姑娘呢?”凌云好似沉浸在自己黑暗的世界里,那姑娘说的那么真实那么恳切,怎么可能有假?还有那块翡翠,他认得的,确实是攸乐曾经挂在腰间的那块。以前,那块翡翠还经常被她拿在手中把玩,那佛的面相都被她摩挲的越来越柔和了。

 到底是王爷在说谎,还是莫愁在说谎,那翡翠怎么就像是时光穿梭而来呢?凌云有些恍惚,也有些愤恨,却无处发泄自己的所有情绪。

“凌云,快下雨了,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送你先回府。”珂玥毕竟不忍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轻声道:“王爷说的对,我也相信攸乐一定会回来的。“王爷见他仍是一副呆呆的模样,不言不语,也知他此时心中极其难过,必不想被人打扰,于是拉着珂玥先行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凌云才缓过神来,看着景王爷夫妇二人的车驾越行越远,他才觉得自己似被抽空了一般,双腿再也无力支撑起沉重的身体,颓然倒地。良久,门口的两名衙役才发觉情况有异,过来将其扶起,马公子死灰般的面孔着实吓坏了两人。

马凌云轻轻挣脱二人的搀扶,晃晃悠悠离去了,那身形,直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旁边的马儿见主人走远了,便打着响鼻走来走去,眼神里似乎也写满了迷茫,若不是被缰绳束缚着,这通灵的马儿或许就会主动跟着主人了。

谷雨时节,春寒料峭,明明昨日还风和日丽,此时却开始降温了。冷风吹在脸上,再不是如妈妈的手掌般温暖,而是如荆条般抽打着阵阵锐痛。滚滚春雷后,竟开始下起了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层层的雨帘模糊了马凌云的视线。

他没带雨具,任由雨水冲刷,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泞的官道上。他在哪里,要去哪里,这具没有思想的肉体此时根本不知道,只任由一双无力的腿拖着毫无目的的向前,向前。

细雨迷蒙中,隐隐约约间,他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不远处站立的端端正正的人,就在荒草丛生的小径边。定睛再看,那身形,那体态,不是他朝思暮想的攸乐又是谁!

马凌云一个激灵,浑身的血液仿佛全都倒流至头上,头顶仿佛响了一个炸雷般,他一时恍惚地不知该做什么,头脑一片空白,愣在当场。

视线中,那人见马凌云在雨中停下脚步,随即撑开自己手中的油纸伞,缓缓向他走来。马凌云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见那人越来越近,视线逐渐清晰,才看出那来人竟是男子打扮,一袭白衣,腰间还斜挂着一柄玉色长剑,甚是潇洒倜傥。此人身高偏矮,身形偏瘦,体态轻盈,难怪远看尤其像女子的身形。他揉了揉发昏的眼睛,再细看时,那人已到了眼前。

“马公子,您如何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外?”那人将油纸伞举过马凌云的肩头,眼中似充满了怜惜,开口问道。

“哦,您是。。。”马凌云一时如在梦中,刚才,他明明似见到了攸乐啊,转瞬间,那美好便消失殆尽了,恍如南柯一梦。眼前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双眼晶亮,形容清淡,虽长得略显秀气,但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那人因身高略偏矮,稍稍踮起脚尖举着伞,遮住凌云的半个肩膀。

“马公子好忘性,我是上月到过您府上的无忧啊。”那人轻轻一笑,唇边带过一丝淡淡的狡黠。

“哦,是的,无忧。。。大梁鼎鼎有名的无忧公子。”马凌云这才想起,思绪总算是从悠远的过去飘回到了现实,攸乐的形象已荡然无存。

上个月,他确曾在府门口无意撞见这无忧公子,当时见这人眉目间似有熟悉的味道,好感顿生,几句闲聊之后便将他请至府中,谁知这人竟是这两年誉满京城的无忧公子,不禁大喜过望。因知无忧公子漂泊无定四海为家,还曾贸然拜托他帮忙打探攸乐的消息。前些日子又听说其成了景王爷的幕僚,心中还曾暗自慨叹无牵无挂的人也想要安定下来追名逐利了,不过,因两人只匆匆见过一面,谈不上什么交情,马凌云也没存去景王府再次找他闲聊的想法。哪知今日竟然在这里撞见,只因自己心思杂乱,一时间竟不记得此人了。

“抱歉,恕我眼拙,一时未认出来,多谢。”马凌云见无忧公子还为自己举着伞,不禁心中感激,顺手便将雨伞接了过来自己举着,见无忧公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不禁略略有些疑惑。

“这里如此偏僻,无忧公子何以在此?”马凌云没回答无忧公子的问话,反倒问起对方来。

“哦,前面不远处便是珂玥王妃新开辟的茶园。“无忧公子垂下举伞的手,略指了指前方道,”我现已在景王府住下,因珂玥王妃想自己体验制茶的乐趣,前些日贴出告示招聘茶园好手,因我之前家中也曾做过茶叶生意,略知一二,所以便斗胆揭了聘书。“

“哦,是这样。”马凌云将眼光投向远处,对无忧公子的话似丝毫提不起兴趣,只礼貌性地应答了一句。

“马公子有心事?”无忧公子似对马凌云的淡漠毫不在意,又关切地问了一句。

“心事?”马凌云惨然一笑,又将眼光投向渺远的雾岚,喃喃低语道:“没有,哪还有心,心早就死了。”

无忧公子眼婕一颤,淡淡一笑道:“无忧斗胆猜来,是否仍是因为上次您拜托我的那件寻人之事?”

马凌云想点头,但似乎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嘴角一扯,又露出一丝苦笑:“我想,不用再找了,四年了,她若尚在人世,便知我心,绝不至于让我如此苦苦等待。”

“上次听马公子提起您那位爱人,无忧虽未经历过男女之情,但想必你们二人定是情深意重的。无忧长期孤身一人漂泊江湖,倒是时常希望能得这样的一心人,却始终无缘。马公子既然已得,便已是人间幸事,所以无忧劝公子您还是多存一些希望吧!”

“得而又失,这哪是什么人间幸事,实乃人世间最大之不幸。”马凌云惨然道:“无忧公子若尚未淌入这浑水,我劝你还不如始终孤身一人潇洒自在。”

“人常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世间诸多事都不能以一时之得失来看幸与不幸。四年时间,对于煎熬中的人来说确实漫长,但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却只是短暂的,或许,您所寻的那人,这四年正在以另一种方式成长,也未可知。”

“成长?”马凌云充满疑惑。

无忧公子轻松一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若您所寻的那人因某种原因不得和您重见,待她某一日以更好的姿态出现在您面前时,您是否会觉得这四年或更长时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马凌云摇摇头,“不,即便要成长,我也希望我能和她共同成长,而不是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我一个人沉沦苦海。无忧公子,你是潇洒的江湖人,你不懂的。”他再次礼貌性地对着无忧公子凄然一笑,“多谢你前些日子帮我打探消息,日后你在景王府也不便随便出入,这件事就如此算了吧。”

说完微微一拱手,便欲将手中纸伞还与无忧公子,“请恕马某失态,春意尚寒,马某要回府了,公子也请多保重,早些回去吧。”

无忧公子眼中此时流露出的无限悲哀与怜惜,马凌云却因毫无心思在对方身上,不曾察觉。他默默接过雨伞,见马凌云转身朝城中缓缓而去,苍凉而孤独的背影甚至有一些佝偻,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还请马公子不要放弃,或许事情马上便有转机呢。“无忧公子面向马凌云的背影,大声劝慰道。而内心早已千疮百孔的马公子,只片刻停顿,便继续踉踉跄跄地走了。

正当无忧公子也欲转身离开时,一阵仓促而凌乱的嚎叫破空传来,像狼的嘶吼,又像是狗的狂吠。他顿时浑身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拔剑,手却颤抖的厉害,整个人便楞在当场,眼睁睁看着一条全身黝黑的大狗朝自己直冲过来。

 这是一条疯狗,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此时周边一片荒芜,除了稍远一点的马凌云,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

 然而,无忧公子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不敢更不愿向此时失魂落魄的凌云求助。

算了,不过就是一条疯狗,咬伤也便咬伤,方正也咬不死。无忧公子心一横,紧闭双眼保持着原状一动不动。

眼看那双眼血红的疯狗便要狂扑过来,尖牙龇开,恶相毕露,无异于一头饿久了的狼。

“滚!哪里来的疯狗?”一声狂吼此时在攸乐身后响起,那疯狗明显楞了一下,被吸引了注意力,调转方向朝声音响起处奔去。

 原来是凌云听得异响回头,见无忧公子竟然一动不动,眼见就要被疯狗咬到了,才不得不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