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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朝堂颇不宁静

    多年前的攸乐,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是高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是父母膝下承欢的乖女儿,是饱受兄长呵护的小妹妹。她开朗大方,一个微笑便能让所有亲人都愁苦释怀;她娇俏可爱,一个撒娇便能让马凌云束手。何曾想过,这样一个女孩,有一天也会成长为满怀家国情怀的巾帼英雄呢?她的内心,不仅未被仇恨所扭曲,反而被浸润得更加包容和博大了。

革登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为自己的短浅而羞愧,还是该为妹妹的伟大而骄傲,但充塞于满心的,却是难以言语的心疼。

“攸乐,你是女孩子,不论是振兴高家还是肃清朝廷,这样的重担都不应由你一人来承担。”革登垂下眼睑,“自幼,父亲便教导我们,高家不应仅以自己的私利为重,更应以大梁的兴衰荣辱为己任,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只是,四哥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才忘记了父亲的教诲,一心只想着振兴高家,却忘了身为大梁子民的根本。”

“这些年,我和景王爷、药圣谷已经做了很多,但仅仅限于证据收集,说起真正震慑一些朝廷蛀虫,甚至将一些严重危及大梁的罪人打压下去,却还远远不够。如今,大梁内忧外患,岌岌可危,过几日我想去趟夜秦探听虚实,如今有些情况太过诡异了。”

兄妹二人换了个更加僻静的角落,从天色将晚一直说到东方既白。二人约定好各自的职责,下次见面的方式,便不得不分手了。

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夜,除了他们兄妹二人眼泪流尽了以外,还有另外一人,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谈话,衣襟湿了一次又一次。

马凌云,自和无忧小姐在普洱镇分手后,便护送三位夜秦老人往药圣谷,之后也一直住在药圣谷,除了攸乐的真实身份还不知道外,其他该知道的他全都知道了。司徒老谷主等都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很多事情也根本不想刻意隐瞒他。

今日他刚从药圣谷回到京城,本想到景王府去,哪想在集市上无意中发现无忧小姐在跟踪阿丑,他觉得甚是奇怪,于是也便悄悄地跟在二人身后,却不曾想过会发现如此惊人的秘密。

见到攸乐和革登二人相认,他本想冲上前去,也将他们抱在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可脚步却如焊死在地面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是高兴吗,确实,喜的恨不能告诉全世界,他的攸乐尚在人间,他所有的痴心都没有错付,他五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他们仍可再续前缘,可为何却心痛如刀搅呢?

是痛苦吗,确实,她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是历经了万千磨难后出现在他身边的,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人,一个改变了之前所有性情的所谓“男人”,可为何又如此欣慰呢?

那曾经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如今已成长为家族的支柱,国家的栋梁,成长为一棵自己去仰视才可见的参天大树。

他难以用语言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似乎在吃加了黄连的蜂蜜,又苦又甜。他想酣畅淋漓地大笑,又想痛痛快快地大哭,内心剧烈的冲突让胸膛几乎要炸裂开来。

自己呢,自己能做什么,现在就贸然去相认吗?

是的,他多想去叫一声“攸乐”,这日思夜想的名字,终于可以脱口而出了。多想将她拥入怀里,让她永远都不再离开自己,永远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多想紧握那结满老茧的双手,摸摸那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庞,亲吻她的每一根发梢,每一寸肌肤。。。

可又想想这一年多来,他们曾经多少次在一起同甘共苦,攸乐有多少次机会可以告诉他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可她为何始终沉默,不是都在为他考虑吗?为了他不再继续痛心,为了他能忘掉她去开始新的感情,为了他不卷入高家的乱局,为了不牵连他父亲的仕途。。。这些他都懂啊。

攸乐啊攸乐,这样的奇女子让我到哪里再去寻,这样的女子如何不值得我马凌云拿一辈子去呵护呢。

想到此处,他一遍遍泪流满面,但内心却越来越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此时,东方渐渐发白的天空已泛出红晕,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晨曦即将刺穿黑暗了。

这几日,朝堂上似乎颇不清静。曾乘风虽仅三品职衔,无日日面见天子的资格,但他的眼线却布的到处都是。

据传回来的消息,兵部尚书罗尽忠被皇上当庭斥责,并被罚在家幽闭一月,缘由便是其在歙州的圈地活动依然未停。两年前罗尽忠便因此事遭到过皇上痛骂,且其当时已表示自己及其亲信绝对不会再有此类举动,结果,远在歙州秘密进行的活动不知被谁捅到了皇上面前,龙颜大怒,当庭威胁罗尽忠,若有再犯,绝不轻饶。以罗尽忠在满朝文武中的领导者身份以及其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这样的怒骂实属罕见,让罗尽忠颜面尽失。

当日,罗尽忠表面恭顺领命,私底下却银牙咬碎,下朝堂后便在公开场合表示要将告密者碎尸万段,并紧急秘密联系歙州各府衙,暂避风头,停止各类活动,以待时机成熟再重新启动。

还有一件事,便是关于景王爷的。这位一向不涉朝事也深得皇上信任的闲散王爷,竟然也被皇上当众斥责了。虽说不如骂罗尽忠那样雷霆震怒,但也口气相当严厉,理由竟是王爷对侧王妃龟兹珂玥缺乏约束,纵容她与别国亲属频繁往来。众所周知珂玥王妃本就是异国人,且夜秦与大梁多年来一向交好,她和自己的亲属交往甚密实属正常,这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平素这根本不会引起皇上的任何重视,这次不知何故竟也惹得皇上不悦了。

朝堂上风吹草动,民间便流言四起,关于这两位朝廷重臣的闲话顿时飞的漫天都是,各种说法不一而足。

景王爷倒还好,平时结交的多是平民士人,也不指望再多飞黄腾达,仍是云淡风轻,嬉笑如常。

而那位罗大人却不然,据说气得卧床三日,并严令自己的儿子罗长林利用一切渠道打听消息到底是如何走漏到皇帝陛下面前的。这位跛脚的公子连夜亲自从京城出发赶到歙州,得知州密报,可能前段日子有巡抚安阳明秘密前往歙州,消息很有可能便是这位安大人密奏给皇上的。

后来,又过了几日,忽闻这位安大人得疾病,没过几天竟然暴亡了,一时间流言蜚语更是难以控制。但此事也似乎仅限于民间,朝堂上再无大的动作,这事也算暂时偃旗息鼓了。

“父亲,这是南中今年的新茶,晚晚带回来的,请您品尝。”此时,在曾府严实的密室内,曾无庸正捧着一杯新沏的热茶恭恭敬敬送到自己父亲的手上。

曾乘风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茶,先闻了闻,又闭上眼轻轻吸纳着氤氲的茶香,似在享受与回味那家乡的味道。这次去南中,所有的茶叶均已被抢,唯独曾晚晚尚属有心,自己还在箱底留了一些品质最好的,拿回来便孝敬义父了,实属难得。不然今年南中的新茶便无法尝到了,这对于曾乘风来说,是难以忍受的。从小到大,没有哪一年的南中新茶他没有品尝到的,若是从今年起断了,便好似人生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一样,是用什么都无法填补的。

本来,临川地库高莽枝的现身,让他对曾晚晚充满了怀疑,这次南中事件后,他对于这个养女,也不似之前那样排斥了。

“晚晚的伤怎样了?”